恋恋风尘卷五十九

　　晚自习结束铃声一打，镇中学迎来这一天最后一拨热闹。石娇娇抱着没有写完的作业，随着人流走到北门，往这几天老六站的地方张望。“咦，那是谁？”石娇娇看见老六乖巧的背影，思索旁边那个像极了陈丽的剪影是谁？

　　“这里！我看你昏头了，连我都认不出了！”没等石娇娇多想，陈丽就挥着手，大大咧咧地叫起来。石娇娇跑到俩人面前，不可思议地问：“丽丽，你怎么来了！”然后又惊喜地看着老六。

　　老六甜甜地笑起来，说：“她拍我肩膀的时候我也吓一跳呢！”“我也被她惊到了。”石娇娇捶了陈丽肩膀一把，从老六手里接过自行车。陈丽挥挥手，说：“走走走，边骑边说。”老六轻快地跳上石娇娇的单车后座。

　　刚骑不久，石娇娇一拍脑袋，“啊呀，早知道等等，说不定还能拦住夏蕾呢。她看见你估计要疯掉了。”陈丽笑笑，看一眼老六说：“我俩刚刚看见她了，人家比你个拖拉机动作快。但是她跟好几个人一起走，所以没叫她。”这时，石娇娇自行车压过一截水管，吓得老六赶紧抓住她衣服，但也不忘了声援陈丽，“是的，怕打扰她，所以没叫。”

　　两辆自行车偏离主街道，在面点店的路口转弯，不一会就上了回村的水泥路。很快适应了星光之后，石娇娇兴奋地问陈丽，“你今天怎么来了啊？”陈丽回到：“上次你跟我说菲菲要回下乡一阵子，我就想着要接你们一次了，厂里一直加班不得空。你们晓得么，我老姨太坏了，什么累活重活都叫我干，裁衣服倒是没教我几样！”

　　听到这里，老六吃惊地问道：“丽丽你上班了啊？什么时候的事情。”石娇娇帮陈丽回到：“也就不到两个月。”陈丽重重叹一口气，“太辛苦了，我都不想干了！”石娇娇跟老六一时不知说什么，就没有接话。陈丽想想又说：“不过还是比上学轻松。”

　　石娇娇“嘿嘿”笑一声，说：“我妈回家天天夸你，说你学东西特别快，厂里个个说你能干。”陈丽得意地一甩车头，道：“那是！等着我给你们做新衣服吧！”三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陈丽跟石娇娇一直把老六送到她爷爷家门口，老六妈妈正好在门口望着，见了她们俩就喊：“啊呀，你们还把她送到门口呢！赶紧到家里来，我给你们浦几个鸡蛋。”不等两个姑娘客套，老六就让她妈妈不要忙，先进去。老六妈妈倒也没多客气，转身进屋了。

　　老六转过身，推石娇娇跟陈丽，说：“你们俩快点走，别进去。”石娇娇本来也没想吃什么鸡蛋，只是疑惑于老六的行为，刚准备发问，陈丽打个哈欠，拉一把石娇娇，说：“我都困了，那我俩先走了。”老六眸子亮亮的，对陈丽直点头。

　　换个方向骑行的时候，才发现天边不知什么时候挂着一勾清亮的月牙。石娇娇还没回过味来，一直追着问陈丽怎么回事。陈丽吓唬到：“你真想听呢，别一会儿要我送你回去啊！”石娇娇不假思索地说，“要听。”陈丽翻个白眼感慨，这世界上怕是没人比老六更时时想着石娇娇的了，“你偏偏喜欢辜负她的好意！”

　　原来老六太奶奶的几个儿子都怕老母亲在自己家里咽气，所以把她摆到祖屋，也就是老六爷爷家堂屋中间。老人家受尽病痛折磨，现在已经到了牙关紧闭米水不进，只能喘气的地步了。“最可恨的是，老六的大奶奶懒得服侍，在老太太鼻子上贴了个纸条，就等纸条不动了办丧事呢！”说到这里，陈丽气愤地叫起来。

　　石娇娇恍然大悟！月光瞬间变得惨白，星星也闪的诡异。她仿佛看见那黑洞洞的七架梁祖屋，只有堂屋有昏暗的光，瘦得脱了形的老太太，穿着香港僵尸片里才出现古老的服装，躺在漆黑的门板上，空洞的双眼，凹陷的双颊，口鼻上，一条白纸飞来飞去……

　　“丽丽，我惨了！”石娇娇忽然停下来，一把抓住陈丽的自行车后座，表情惨烈，声音颤抖。陈丽咂咂嘴，嫌弃道：“我就晓得你这个死德性！不告诉你偏要问，问了还要自己吓自己。”

　　石娇娇松了自行车后座，又赶紧抓着陈丽手臂。陈丽晓得石娇娇怕得狠了，笑着安慰道：“别怕，这不是没看见么？老太太还没走呢！再说了，你也不是她重孙女，也不会来找你啊！”

　　不说还好，一说石娇娇更受不了！她好死不死在这节骨眼想起自己的爷爷，照陈丽的说法，自己作为孙女，连葬礼都没有出席，他会不会想起来找自己！

　　“我怕死了，你今天晚上一定要陪我睡！”石娇娇赖上了陈丽，陈丽狠狠揉揉石娇娇的头顶，哭笑不得地说：“别怕，我们快点骑，回到家躲进被窝就不怕了。”

　　一夜心惊胆战，感觉好不容易刚刚合眼，就被陈丽在床的另一头边踢边叫：“别睡了，好起床了！”石娇娇把被子捂在脸上，哀嚎：“昨天吓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的呢！让我再睡会儿吧！”陈丽跳起来，一把掀开被子：“还要去接菲菲，你别耽误人家上课啊！”

　　正好这时石娇娇妈妈走进来，叫两个女孩赶紧洗洗吃早饭，“小丽正好一会载我去厂里！”陈丽点点头。石娇娇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起床，闭着眼眼睛边穿袜子边说：“啊，烦透了！我好瞌睡，好瞌睡！我也要上课啊。”

　　石娇娇跟陈丽还有妈妈在服装厂门口告别，独自去接老六。老六穿着白衬衫，穿着天蓝色的背带裤，早早地等在路口了。“你怎么不穿校服，书袋呢？”石娇娇问道，又不等老六回答自己补充说：“你今天不去学校啦？”

　　老六看着石娇娇黑乎乎的眼圈，点点头，说：“我太奶奶走了，这三天都要请假了。”石娇娇瞪大眼睛，想想昨晚的情景，又放眼看看不远处老六家的祖屋，不禁打了个寒颤。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老六道：“哦哦，我知道了，要不要我去给你老师带信？”“不用啦，家里打过电话了。”“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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