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风尘卷九十一

　　“这丫头别的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我现在知道了，她可是唐老师的心尖肉！”邵文语从辣椒里挑出一块鸡肉，利落地扔进嘴里，打趣道。唐建宇轻轻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而是转头看向门外，正午的太阳照着街道亮得如同反光，还有偶尔经过的车辆、行人。

　　“下次再遇到这妮子，我可得好好巴结巴结她。”邵文语又拿起小毛巾，边擦手边说。唐建宇看看桌上的残局，问：“吃好了么？”邵文语点点头，唐建宇起身去付账，回来之后抱起一沓作业本，说：“你可别去吓她。”邵文语拿起教案，跟着唐建宇向老板娘告别，走出小餐馆的门才说：“我吓人么？你喜欢的孩子，我也喜欢啊。”

　　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唐建宇眯眯眼说：“下午要批作业，得早点回去。”邵文语跟他并肩站着，一手夹着教案，一手遮挡阳光，问：“回学校去么？”唐建宇摇摇头，回：“下午没课了，带回去做。”

　　有个人从餐馆出来，经过邵文语身边，她忙让让肩膀，往唐建宇那边靠近。等那人走了，邵文语轻咬了下嘴唇，说：“我今天也没事情了，不高兴回市里，去村里又无聊。不如我去帮你批作业吧？你给我份答案，让我也体会下当老师的感觉。”

　　唐建宇偏了下头，目光火速略过邵文语那被热气烘得发红的脸颊，又看向前方皱眉道：“不可以的，这种工作必须自己做。要加批注，之后还要给学生讲解。”“啊，那就请我去坐坐，保证不打扰你工作！”邵文语说着做了个保证的动作，唐建宇只扬扬嘴角，还是淡淡地拒绝了。

　　邵文语无言的笑笑，转头可以清晰地看见，唐建宇冷峻的侧脸，他的额头、鼻尖、唇角跟刚认识的时候一样，几乎没有变化。而最不能释怀的是，他跟自己的关系也如从前一样：在看不见的界限边挣扎，没办法前进。

　　告别邵文语之后，唐建宇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从前就是由她全面进攻，他以不变应万变，也算是可以泰然处之。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唐建宇对这种男女角力感到疲于应对，甚至于对方越柔顺越让他想要逃避。

　　回到公寓还没来得换鞋子，提包里的手机就“嗡嗡”地振动，唐建宇看看不远处的台历，发现已经周四了，确实到了母亲催他回家的时候。哪知接听之后是竟是唐父的声音，“两个多月了啊，你可以回来了吧？”一听是父亲开口，唐建宇哪能不吃惊，问道：“您被我妈逼到这个份上啦？”

　　听筒里传来唐父吸气的声音，很快唐母就在电话那头叫起来，“怎么就是我逼的了？你给我说清楚！”唐建宇连连道歉，唐母这才软了口气说：“越来越不像话，父子两个一起欺负我。等你回来再跟你算总账！”唐建宇笑说：“这周一定回去的，靳华的孩子出世了。”

　　唐母一听，忙问：“什么时候的事情，这孩子一个信儿也没给我们！”“他给我打的电话，我这不是告诉你了么！”“哦哦，那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千金，靳华这小子高兴极了！”

　　唐母的声音大起来，说：“自己的孩子，能不高兴么？哎，他都有孩子了，你还不知道……”唐建宇一听话锋不对，赶紧说：“那这么说定了，我明天晚上就到家啊！还有事，先挂了！”然后不等对面反应，就匆匆挂断，气得唐母对着电话一阵吹胡子瞪眼。

　　靳华小两口的房子离市一院很近，唐建宇开车经过，停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看见医院急诊部大大的蓝字特别醒目，想起以前接送李亚心的时候，也看她出入那扇门过很多次。还没等他多想，绿灯就亮了，车子很快提速，市一院也在后视镜里迅速缩小。

　　“啊呀，你可算来了，我这里正焦头烂额呢！”靳华给唐建宇打开门，一边接过果篮一边说。唐建宇拿了鞋柜里的拖鞋，看着满头大汗的靳华问：“怎么啦？”靳华还没说话，靳华妈妈就端着个盆，从里面房门出来，说：“阿宇你可来了！给宝宝预约了检查，有点黄疸。他呀，非等你来了才肯去医院，小孩子又一直哭。”唐建宇一听，对靳华说：“那赶紧去呀，别耽误宝宝的事！你也真是，等我干嘛！”

　　靳华斜了唐建宇一眼，说：“你一直说马上到，马上到。我也不想你吃闭门羹啊！我马上出门，一会儿就回来，劳你大驾看会儿门吧。”“张烨呢？”“房间里呢！”“行，我在客厅呆着，你跟阿姨快点去吧。”

　　检查回来之后，宝宝已经睡着了。靳妈妈小心翼翼地抱着，靳华冲唐建宇招招手，唐建宇立刻迎上来。小宝宝并不像唐建宇想象中的白净，整张小脸红红的有点皱，绒毛清晰可辨，双眼紧紧闭着，嘴巴还不时地露出小舌头。

　　唐建宇看着这个，属于最好兄弟的小生命，心里涌起不知名的情绪，抬头看向靳华。靳华的表情从没有这样温柔过，下巴随着孩子柔细的呼吸翕动。他感觉到唐建宇的视线，用气音说：“建宇你看，这是我的小公主。我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她就想流眼泪。”唐建宇会意地笑，拍拍靳华的背说，“因为你自己说过，女儿多磨人啊！”

　　靳华留恋地看着母亲将女儿抱回房间，生生逼退眼角的泪意，尴尬地对唐建宇点点头，说：“初为人父，还没缓过劲呢！”唐建宇别过头，笑着换了个话题，“不是说去月子中心或者回你父母那儿的么？”靳华摇摇手，压低声音说：“快别提了！脾气完全变了，哪儿也不肯去，她爸妈家都不肯呆！这才几天啊，月嫂面试了四个！”

　　“靳华！你跟建宇瞎嘀咕什么呢！”张烨穿着宽松家居服，头上包着头巾，站在房门口厉声说。靳华赶紧冲过去，“你跑出来干什么，受了风落了病怎么办？”张烨一见丈夫紧张的样子一脸怒气立刻下去了，道：“我不要上厕所啊？坐个月子还能处处憋死人不成！”靳华回头冲唐建宇眨眨眼，抚着太太的背，好言好语地将其送去卫生间。

　　唐建宇深深吸了口气，从大大的阳台传来的，花草的味道，晾晒衣物的味道，室内轻微的汗味，婴儿留下的奶娃娃味……这都是属于靳华新生活的味道，在这里，万分幸运，没有一点点跟蒋芫有关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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