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夫如何？侍又如何？

　　方晴没敢太着急，怕适得其反，所以只是轻轻抱一下便退开了。

　　但洛尘已然乱了心神，呼吸急促而紊乱，压抑不住的咳声，伴随着几道触目的血丝，自唇齿间争相溢出来。

　　子意忙递了茶，方晴接过，送到洛尘嘴边，洛尘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最后还是就着她的手喝了下去。

方晴：“好些了么。”

　　方晴轻拭他唇角的血迹，目光里尽是疼惜，洛尘垂下眼，淡声道。

洛尘：“主子若有事，便自去忙吧…”

　　这么着急赶她走？

　　方晴心头苦涩，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

方晴：“确是有些事…”

　　转手把茶杯给了子意，方晴顿了顿，语声微有迟疑。

方晴：“另外，阡墨身边尚需要人，所以今晚…我可能…”

　　洛尘不等她说完已接口。

洛尘：“子意在库房里寻得一棵野山参，是补气益血的上品，本是要派人送去紫云庵的，主子顺便带过去吧…”

　　子意呈过来一个尺余长的盒子，里面躺着的那棵人参足有婴儿手腕粗细，品相完整，根须俱全，少说也有上百年。

　　这样的野山参并不多见，可以说极其难得，洛尘竟然就这样轻易地送给了阡墨。

　　动容之余，方晴没有忽略掉子意眼中的不情愿，子意甚至已经红了眼眶，一双手紧紧抱着，手指都要在那盒子上捏出印来。

方晴：“确实是好东西，洛尘有心了，不过，洛尘的身子也需要补补，还是自己留着吧…”

洛尘：“主子若是不方便，洛尘便找别的人送去…”

　　方晴看着他，十分清楚他的倔强。

方晴：“好吧，那我就给阡墨带过去，等他伤好了，让他自己来谢你。”

洛尘：“主子慢走…”

方晴：“你躺着，不用起来了，明天我会尽量早点回来。”

　　子意低着头跟着方晴走出去，在门口把抱着的盒子往姝画怀里一塞，然后看也不看两人一眼，扭头就回了屋。

　　姝画刚要开口，方晴立刻示意她噤声，果然听到子意的声音传出来。

子意：“公子，那棵野山参是主母花重金，专门为您寻来的，你怎么就给了别人？”

洛尘：“那么好的东西，用在我身上也是浪费，还不如给他…”

子意：“公子又胡说，这话若是让咱爷听到，该伤心了。”

洛尘：“你不是也听平大夫说了么，阡墨失血过多，险些就没了命，他此刻比我更需要那东西。”

子意：“可是…”

洛尘：“在碧落山庄这半年，阡墨是如何待我们的，他帮了我们多少次，你都忘了么…他以真心对我，我自然也要以真心对他…”

子意：“但如今…毕竟…您是夫，他是侍…”

洛尘：“夫如何？侍又如何？我这条命还能活几天？还去计较那些做什么？”

子意：“公子…”

洛尘：“我乏了。”

屋子里没了声音。

　　两人悄然出了院子。

　　方晴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姝画猜不透她的想法，亦不敢冒然开口，两人就这样一路到了平大夫的居所。

　　平大夫看到两人颇为意外，但很快便收敛了神色。

平大夫：“大小姐…”

方晴：“把这东西先收好了。”

　　目光瞟向姝画手中的盒子，姝画上前两步，把盒子放在了桌案上，平大夫打开一看，目中霎时放出了光。

平大夫：“这是…野参王…”

　　平大夫慌忙把盒子盖好，神情里难掩激动。

平大夫：“大小姐放心，小人一定妥善保管。”

　　相较于她的激动，方晴却显得异常冷漠，静寂的眸底仿佛笼着一层薄雾，让人窥探不出她的心绪。

方晴：“如若明日母亲没有送回解药，你可想好了应对之法？”

　　方晴淡声说。

　　平大夫猛然一震，瞬间从极度的兴奋中跳脱出来，不由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平大夫：“大小姐，那‘合安‘本是一种子母毒，毒中掺杂了主人的血精，也唯有含有同样血精的解药方可完全化解，实在没有办法时，便只能用普通的解药先行续命…”

方晴：“你手中可备有？”

平大夫：“临行前师娘已将方子给了小人，这两日小人未敢懈怠，正在加紧提炼，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午时便能炼出一剂。”

方晴：“能续多久？”

平大夫：“第一剂两日，第二剂一日，第三剂半个时辰。”

　　方晴一拳砸在桌子上，吓得平大夫一哆嗦，俯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姝画也是一惊，她跟在方晴身边这几日，方晴一直是隐忍的，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方晴如此直接地发泄怒火。

　　方晴转身离去，姝画急忙跟上。

　　出了洛府，来到大街上，见方晴停了脚步，姝画这才迟疑着开口。

姝画：“主子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方晴瞥了她一眼。

方晴：“你觉得呢？”

　　姝画的手心里有些微微冒汗，面上努力保持着镇定。

姝画：“主子可是想去千机阁，又担心洛红虞未必肯听从主子的安排。”

　　方晴突然笑了，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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