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曾为夫妻的那一世,他是有些嫉妒杨黍的,嫉妒杨黍在她心里的份量,他也缠着她叫小桃子,她一开始还不习惯,他硬是缠了好久她才无奈奈何的接受。
他们也曾幸福美满的,曾一起经历生死,在边关吃几年风沙,同楚少言斗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荣登至尊,白头偕老恩爱一生。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楚少玹一开始是不信什么怪力乱神的,可近些日子的梦魇让他也动摇起来。
或许冥冥之中真的自有天意。
真是太可笑了,他们曾经是最亲密的人,如今却成为最生疏的人。
楚少玹心中苦涩,强忍酸意望着她,“小桃子,你这般不愿,你心里也是知道的对吗?你知道那不是梦……”
“不是梦,陛下。”季桃落下一子,“我也不知该如何同你说,但若说是梦,未免太过真实。”
“季瑶也好,季桃也罢。”季桃轻轻一叹,略微疲惫的说:“就真的当一场梦吧。”
楚少玹颇为不甘,“小桃子,那不是梦,那不是……我们曾经是夫妻,我们曾经那么相爱的,只是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上季瑶,迷糊快一辈子,临了才恍然起来。”
“皇上是想说这一切都是季瑶迷惑你的吗?”季桃没有想哭,也没有想嘲笑他。
她是知道的,知道季瑶的魅力有多大,知道那个上她身体的人能轻而易举让所有人爱上她。
那个人帮她改变命运时,杨黍也曾被季瑶吸引过,或许正如她所说,季瑶的魅力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拒绝的。
她知道后,心里有恨有怨,但如今,她更多的是无奈,她没想到感情竟然这么容易土崩瓦解,即便他们曾经那么相爱,但季瑶到来,爱她的人毫不犹豫弃她而去,她不能一味把自己的人生交付给他人。
这或许是那个人建议留住娘家的用意,是怕她没有后路,怕远嫁背后无人撑着。
她清楚这一点,除碍于时代没法不嫁人外,也只能尽力为自己争取一些权利,不管身份如何,能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
前世如何,如今又如何?
她曾与楚少玹同楚少言争斗最后当上皇后,如今也能同青梅竹马的恋人相守被封诰命,那些噩梦,都被她深藏在心底。
“陛下,这是陛下当初重伤时留下的,陛下已帮臣女许多,还了这恩情,玉佩,就请收回去吧。”季桃看着一下子苍老许多的楚少玹,将携带入宫的龙纹玉佩奉上。
季桃心里没有忐忑,那个人给她留下的最后制衡楚少玹的东西,她一直留到现在。
她留给她一种毒香,留信告诉她,用其熏着一件物件并放在要杀的那人身边,他的身体就会愈加疲惫,离死不远。
她恨楚少玹,想着哪一天入宫把想带去毒死他,但一直都没有这个机会,何况当时楚少玹这个皇帝做的还好,没有折腾百姓,内政外政都处理得和前世一样,若杀楚少玹,不知道会引发些什么,百姓们不能再颠沛流离,他们之间的恩怨不该牵扯到无辜的人。
季桃心软下来,楚少玹被季瑶迷住,若一辈子不来缠她也罢,后来不知为何要封她诰命,让长乐来试探她,她不知为何他忽然清醒过来,为避免他强取豪夺,她不得不狠下心肠。
如今他的长子已快成年,学识也不错,能够接他的担子,那就不必再心慈手软。
楚少玹看着玉佩,眼有些红,他如朽木僵了好一会儿,才堪堪接过玉佩。
这一世,他们早就两不相欠,哪怕是天道所定男女主,但季桃却再也不想和他有什么纠葛。
从血红玉佩开始,也从血红玉佩结束吧。
季桃下完一局,楚少玹也有些累,没有再留她,临了得知心中疑虑,他再也没有困惑。
季桃离宫,楚少玹就在城楼上看着她远去。
当初他也曾这么看着她离开。
自从季瑶瘫痪,国丧三年后,季府传来亲事,他心里仿佛被什么击中,季桃的身影在记忆里越来越深刻,他每每想到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他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别扭的说了一句什么自嘲的话,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醒来后幼稚的唤来杨黍要给他赐婚,以阻拦这门婚事。
他却没想到杨黍头一回硬气起来,不愿接这门亲事,他当时想以权力压他关入大牢,但罪名不成立,而季桃若是知道,只怕会恨他一辈子。
他忽然在意她的心情,好像前半生曾对不住她想弥补些什么。细想起来,他竟然觉得可笑,这明明是不可能的才对。
新政七年逢元宵,楚少玹微服私访前去雍州。
元宵节夜里,集市上很热闹,他在卖面具的铺子瞧几眼,还未开口,就听到一声小女孩的嬉笑,“娘亲好看。”
楚少玹忍不住转头一看。
他听说雍州的杨大人爱妻,常带妻女出来游湖,元宵夜必然少不了他们一家。
楚少玹看到季桃,她已挽起青丝,束起妇人鬓,花颜月貌,明眸皓齿,一身月色绣梅花裙,腰肢细软,虽已为人妇,却另有一股动人气韵。
美妇人发髻上戴一支红色仿绒花五尾凤冠,衬得她美艳动人。身边的青衣男人目光温柔的看着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她一直这样,性子柔和,胆小,不敢轻易招惹人,哪怕笑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很少见她笑得这么甜。
楚少玹一时看愣了,有什么东西脱离掌控,像是梦境一样,记忆如此虚幻,直冲脑海,他像是摆脱了什么禁锢,尘封已久的回忆让他对此情此景如鲠在喉。
“多谢王爷,您把我放城门就好了,我会自己走回去的。”
“你叫什么?本王记得你好像是季尚书家出来的。”
“我,我是季府的,但是我不能告诉你,女子的闺名岂能随便让男子知道?”她紧张,忐忑不安。
“你被欺负了?是季瑶打的你?”他看着她脸上的伤,想拉下来,却被她挣开。
她躲着他,耳朵跟着红起来,手倔强的捂着脸不让他看,控制着眼里蓄着的泪,“没有,别看,很难看的。”
“原来当初救我的明明是你,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王爷,难道谁救你你就要喜欢谁吗?这玉佩我还给你吧,因为你,季瑶才这么对我的,你为什么一会儿喜欢她一会儿又不喜欢了?”
“小桃子,我想娶的人只有你,我一定会带你离开季府的,不会让你受欺负了。”
“王爷,你是真心还是假意?”
“是你!都是因为你才害死了瑶瑶,我要让你给瑶瑶陪葬!我要给瑶瑶报仇!”
“楚少玹,放我出去!我要见楚少玹!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不能这么对我!”
“楚少玹,你以为你很深情吗?原来都是假的,随便换一个女人都一样,你原来只是假深情,都是假的罢了……”
“小桃子……”
楚少玹不知为何,僵在原地,泪却无法克制的落下,他自嘲一笑,感觉自己活着像个笑话,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是知道真相后觉得自己活的像个笑话,还是该表现自己原来不过是假深情?
原来从头到尾,“季瑶”不是季瑶,季桃也不再是过去的季桃,而只有他依旧是他。
季桃正被女儿和丈夫围着称赞,忽然注意到什么,转头一看,只看见一个戴面具的人在人群中。
她心中纳闷,但也没多想,杨黍拉着她的手就要去庙会里逛逛,阿汀也缠着父亲要买糖糕。
季桃看着父女俩人远去,浅浅一笑,回头再一顾,已经不见那面具人的身形,她没有多心,转身走向杨黍和女儿所在的摊子。
楚少玹从暗处出来,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远去的方向,他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曾几何时,他们也有一个可爱的孩子,那个孩子叫姁姁。
是谁夺走了他的一切,又是谁造成的这一切?
楚少玹笑起来,笑着笑着泪就落了下来,他戴上面具,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
大虞证圣三十七年,眀武帝薨,举国哀痛,新帝命人理仪容,于先帝身上搜出一方锦帕,上只绣几个让人不明所以的字:妻为桃,女为姁,来生勿忘。
新帝闻之,亦不解,只将起贴近身侧随同入皇陵。
国丧传到杨府,赶上季桃身子不大好,她病的快走不动路,宫里的哀钟传来,她只看着天边很长一段时间,袖子抹了几回脸,抽抽鼻,似着了凉。
季桃叹道:“身子不大好,我就不去送你了。”
“来生,再也不见,楚少玹。”
云雾渐散开,季桃坐在屋檐下看好半天的红云才回屋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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