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烟再起

碧霞宫

方芷柔坐在殿内，一双眼被揉得通红，泪珠成行挂在脸颊上，若是不知晓此人的跋扈，这幅模样还真叫人怜惜。

本就不喜孩童的柳如霜被一连串哭哭啼啼扰得心烦意乱，不耐烦地拨弄着一旁的茶壶盖。起初她还时不时嫌弃地瞥一眼坐在一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子，而后便是懒得再看一眼了。

柳如霜一想起她那整日养尊处优的妹妹便气不打一处来，自然也不会多待见她的女儿，可不论她多年来心中积攒了多少怨气，最终仍是看在方芷柔是柳氏的后代，忍下了种种的不满。

听着方芷柔无休无止的哭闹，柳如霜终是无法忍受开口制止：“别哭了，先说说发生了何事？女孩子家整日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方芷柔这才停止了哭泣，几乎是零零碎碎地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许……晓蝶……欺……欺负我……表哥……不……不……不向着我！”

“怎得又是她？”柳如霜微怔。

翠喜见状附和：“依奴婢看，定是风仪宫那位指使的！”

这话却引得柳如霜发笑：“她？不过只会使些雕虫小技罢了。她越是按耐不住，本宫这心里就越舒坦。”柳如霜态度极速变化，说着放下把玩已久的茶杯转而盘起了新呈上的桃子。

“姨母！”方芷柔见此又要哭起来。

“别哭了！本宫又没说不帮你！”柳如霜蹙了蹙眉，不悦道。

“若是无要事，便送柔儿回府吧，本宫有些乏了。”柳如霜轻轻闭上眼，下了逐客令。

正当柳如霜以为自己总算能耳根清净的时候，萧辰安的声音响起：“儿臣给母妃请安。”

萧辰安挺拔的身姿在殿内分外引人注目，他此番并非是来请安的，而是他早就料到，方芷柔会来柳如霜这里颠倒黑白。

柳如霜并未睁开眼，依旧是雍容华贵地半倚在榻上，气氛凝滞了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

“安儿，母妃听闻，方才你与外人一同欺负了柔儿。快向她赔个不是，一会儿便送她回府吧，顺道带些礼去送给方大人，今后切莫再这般做了。”

对于萧辰安缘何而来，柳如霜亦是心知肚明，眼下她无意训斥任何人，只想将这两个麻烦一同打发走。

“母妃，赎儿臣不能从命。”萧辰安平静地说道，衣袖下的拳头却是越攥越紧，背上也渗出了一层薄汗。

“表哥……”方芷柔说话时又带上了哭腔。

“够了！”柳如霜猝然睁开眼，将冰冷地目光掷向面前的两人。碍于有方家的下人在，柳如霜将到嘴边的雷霆之怒又咽了下去，正了正色无奈道：

“快些送她回去吧，本宫看这孩子似是染上了什么怪病，回去请大夫给看看。”

随后为了维持表面情义又装模作样地哄了方芷柔几句：“柔儿听话，姨母定会替你出气，过些时日便让安儿去寻你。”

方芷柔这才被下人们连哄带拽地送回了府。

见柳如霜不再开口，也没有预料中的大发雷霆，萧辰安却犹豫了，他回想起过去的种种：

“别再让本宫听见这个名字！你也不许再和她来往！”

“你可知她是何人？你可知本宫因那人的母亲承受了多少屈辱？你不懂！”

……

冷汗已将萧辰安后背的一大块衣服浸湿，即便身为太子，年仅八岁的他，面对这样一个母亲依然是畏惧的。

萧辰安的脑海中浮现起许晓蝶方才胆怯却又据理力争的神情。那坚毅的眼神，似是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良久的寂静后，整个殿内都冷了下来，望向假寐着的柳如霜，萧辰安终于鼓起勇气说：“母妃，此事与许晓蝶无关，母妃如若要怪罪，那便怪儿臣吧。”

“本宫知晓，只是现下有些乏了，安儿退下吧。”柳如霜阖着眼回答。

萧辰安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是喜悦？是疑惑？无人知晓。

待萧辰安走后，翠喜不解道：“娘娘，今日怎得忽然改变了对殿下的态度？”

“翠喜，你今日是否也糊涂了？”柳如霜停顿了几秒，又缓缓地说：“安儿是本宫的儿子啊！”随即抬起如葱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依旧没有睁开眼。

翠喜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人，似是意识了到什么，急忙回应：“是……娘娘说的是！”

又是许久的寂静，正午的阳光照进了碧霞宫，却并未使殿内暖和起来，这里，似乎早已生锈了……

柳如霜终是睁开眼，意味深长道：“皇后过几日，便要同陛下南浔了吧？”她一边说着，一边给翠喜使了个颇有深度的眼色。

风仪宫

许晓蝶回宫后，便捧着萧辰安给她的玉佩看了又看，她用手小心地抚摸着上面的图案，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

萧辰枫从下人口中听说了御花园发生的事，急忙想着去找许晓蝶，但又担心将病气过给她，所以便在只能在那抹鹅黄色身影的不远处悄悄踱步。

看到这一幕，萧辰枫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但他并未上前，在确认许晓蝶无事后，便悄悄离去。

傍晚，柔和的夕阳给院里池水中的荷花镀了一层金，蟋蟀也陆陆续续开始了它们的工作。

晚膳过后，白婉晴将许晓蝶叫到身边，温和地道：“晓蝶，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白婉晴轻轻搂过许晓蝶，就像是母亲在夏夜里同女儿闲谈一般。

闻到白婉晴身上淡淡的香气，许晓蝶紧绷着肩放松了下来，她知晓白婉晴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便没有选择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白婉晴柔和地笑了笑，夸奖道：“晓蝶做得很好，你父亲若是知晓此事，定会为你骄傲的。”

随后白婉晴敛了笑，轻轻蹙起眉头，有些担忧道：“只是日后如若再受人欺辱，一定要告诉本宫，本宫会为你做主，万不可因忌惮他人的权势委屈了自己。”

许晓蝶乖巧地回答：“多谢娘娘，臣女明白了。”

白婉晴翘起手，抚摸着许晓蝶头顶的发髻，嘱咐她：“本宫三日后便要与陛下一同南浔了，你一人在宫中，要记得多多提防他人，若是遇到困难，便去同辰枫说。

替本宫管理六宫的娴皇贵妃是明事理之人，必要时刻也可去向她求助。”

白婉晴顿了顿，终是决定再嘱咐一句：“本宫不在的这段日子，就别跟太子来往了。”

许晓蝶虽不解，但仍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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