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还是警告

冷风从井底的隧道里灌进来，我紧了紧外袍，手指攥住怀中的密信。手中的石块已经被攥得温热，但我却不敢有一丝松懈。远处的脚步声消失了，那个灰衣人也已经倒在地上不起身了，可我的心头依然有股挥之不去的压迫感。这条隧道看似寂静，但我知道，它并不安全。

推开井口的那一瞬间，月光洒在脸上，刺得我眯起了眼睛。外面的世界比井底明亮太多，空气也清新许多，可我却无暇欣赏这些。黑影从墙角一闪而过，尽管只有刹那，我还是捕捉到了那抹异样的动静。秦宫内，果然还藏着不为人知的眼睛。

我站在秦宫书房门前，脚步略显迟疑。深夜的宫殿宛若沉睡的巨兽，青石长廊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连脚下的木屐发出的轻响都像钉子敲进耳膜。嬴政不是轻易能被说服的人，他那双锐利的眼眸似乎总能看透人心。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书房内的烛火摇曳，竹简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木香与油墨气息。嬴政坐在案前，身姿挺拔如一棵孤松，神情冷峻得让人不寒而栗。他抬头看向我的眼神犹如刀锋划过皮肤，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隐晦的猜忌。“为何拖延？”他的声音低沉冰冷，像是冬日里凝结的霜雾。

我没有回答，只是缓步走到书案前，将密信轻轻放在桌上。纸页触碰到桌面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摩擦音，却仿佛是整个房间里的唯一声响。嬴政的目光落在密信上，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快速扫过字句，随后又抬起，盯住我。“六国联军祭天突袭？你以为这等消息可信？”

我垂下眼帘，尽量压抑住心底翻涌的情绪。“臣并非故意隐瞒，只是想确保情报的真实性，以免误导陛下。”话音刚落，我就察觉到他的目光更加锋利，甚至夹杂着几分审视与嘲讽。

“隐瞒？”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江㤁，你当朕是何等人物？需要你来确认情报真伪？”他的手掌猛然拍在桌面上，震得烛火剧烈晃动，映照出他眉宇间的阴霾。

“陛下明察秋毫，飞鸟标记确与微臣有关，但它只是一条引路石。”我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坚定。这一句话出口后，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烛火燃烧的声音在耳边跳动。

嬴政没有立刻作答，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案上的密信，似乎在权衡什么。我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尽管极其细微，但却逃不过我的视线。那是愤怒还是担忧？我不确定。但我知道，此刻的每一个细节都关系到生死存亡。

“飞鸟标记……”他终于开口，声音低缓了许多，却依旧带着危险的意味，“你到底掌握了多少？”

这个问题让我心中一紧。嬴政并不是随便问的，他一定掌握了某些线索，甚至可能比我要多得多。但我不能退缩，也不能模棱两可。“飞鸟标记牵涉范围甚广，微臣只能推测它背后隐藏着更复杂的人事布局。至于其他……”我停顿片刻，目光直视他，“尚需进一步查证。”

这一点我确实没有说谎。飞鸟标记贯穿整个事件的核心，却始终扑朔迷离。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它绝不仅仅是一个符号那么简单。而今，这张密信更让我意识到事情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棘手——六国联合发起突袭，秦国面临的不仅是外部威胁，更有内部的隐患。

嬴政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底的寒意却未曾消退。“很好，你就继续协助朕查明真相吧。”他说完，站起身来，目光再次扫过密信，随后转向我，“不过记住，若是再有半分隐瞒，朕不会饶恕你。”

这话既是对我的信任，也是对我的警告。我没有回答，只是深深躬身行礼，退出了书房。

走出书房的一刹那，我感到一阵莫名的轻松，但很快这份轻松就被另一种警惕所取代。长廊尽头的阴影处，一道黑影迅速闪入墙角。如果不是多年的经验让我养成了观察习惯，恐怕根本发现不了这异常。我停下脚步，假装整理腰间的佩饰，实则用余光扫向四周。果然，那道黑影又出现了，这次停在柱子后面，隐约露出半个脑袋。

是谁？秦宫竟然还有内鬼潜伏至此？

我心中迅速盘算着下一步行动。如果贸然追过去，很可能会惊动对方；但如果装作毫不知情，或许还能借机摸清对方的底牌。况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理清六国联军突袭的情报，并找到幕后真正的主使者。

想到这里，我加快了脚步，朝自己的住处走去。一路上，我感觉到身后始终有一双眼睛在跟踪我，但始终保持着距离。这种感觉令人毛骨悚然，却又无法忽视。直到进入房间，我才敢稍微卸下伪装，靠在门边，闭目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六国联军的突袭计划背后必定另有隐情，而祭天仪式作为靶心，更是不容小觑。根据密信中提到的内容，六国会集中兵力猛攻咸阳，切断秦国的内外补给线，同时策反部分秦国内部势力。一旦成功，秦国将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嬴政虽然表面上对我表示信任，但他是否真的毫无保留？

我伸手取下腰间的小瓶药水，这是之前从小雨那里得到的应急药物，据说能够短时间内增强精神力，帮助分析复杂局面。尽管我不喜欢这种依赖外力的方法，但眼下形势紧迫，容不得犹豫。

吞下药水后，我将密信摊开，仔细研究每一个细节。有些地方看起来普通，却暗含玄机。比如关于赵国间谍名单的部分，明显是伪造的，而秦国高层叛变的记录却格外详实，甚至连时间地点都标注清楚。这说明，有人故意为我铺设了一条假线索，而真实的目标，恐怕正在别处。

就在我陷入沉思之际，窗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一颗石子击中窗棂弹落下来，在地面上滚动了几圈。我不动声色，悄悄握住桌上的短刀，屏息以待。数秒过后，一只乌鸦扑腾着翅膀从窗外掠过，消失在夜幕之中。

原来如此，他们是在试探我的反应……我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既然如此，那就陪你们玩玩吧。

我熄灭了房内的灯火，悄无声息地潜入庭院。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洒下的银辉为黑暗增添了一层薄纱般的朦胧。我藏身于一棵老槐树后，目光锁定不远处的一扇偏门。果然不出所料，那道黑影再次出现了，他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显然认为我已经中计。

时机成熟。我从腰间取出事先准备好的弹丸，精准地掷向偏门另一侧的空地。弹丸碰撞地面的声音吸引了黑影的注意，他警觉地转身，随即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机会！我毫不犹豫地跟上他的脚步，保持适当的距离。黑影的脚步匆匆，似乎急于摆脱追踪。然而，就在他拐入一条岔道时，突然停下，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被面具遮盖的脸。“江㤁，你果然来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你是谁？”我冷冷开口，手中短刀握得更紧。

他没有回答，反而向前迈了一步，伸手指向我身后。“你以为今晚能全身而退吗？”

我猛地回头，却发现另一道黑影正悄然逼近。局势逆转，我陷入了包围圈。然而，我并没有慌乱，只是嘴角浮现一抹淡笑。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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