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人家（34）

九月中旬，林听禾参加江苏省数学竞赛得了一等奖，可以参加11月底的国赛。

十月下旬，林武峰参加广交会回来，带了一堆东西，布料、护肤品，还给四个孩子都买了块电子表。

宋莹很喜欢林武峰挑的布料样式，兴冲冲地拉着黄玲看布料，哪些适合给自己和林听禾做衣服，哪些适合黄玲和庄筱婷做裙子，忙得不亦乐乎。

黄玲摸着布料，半天才说，“林工，布也好，表也好，你说个价我们得给钱。”

庄超英也肯定道“对，对，你这四块手表我们家就两块，总共多少钱？我们赶紧把钱给你，否则的话，我们就不要了。”

林武峰也不推脱“一块表五块钱，两块表你给十块。”

庄超英不相信“这么便宜？林工，你不能因为咱们俩家关系好，你故意说低价钱。”

林武峰笑道“我不骗你，这东西确实便宜啊。”

最后推脱不过收下了庄家十块钱，但是另外拿出了一个手表表明是特地送给庄图南的，感谢他暑假给林栋哲补课。

十一月份，在林武峰升职之际，他被举报了。

说他违反厂里规定，在乡镇企业兼职，厂里往下压，暂时取消了他工程师的职位，让他去车间工作，等调查清楚后看是否属于经济犯罪，再处理。刚开始林武峰还装作若无其事，瞒着家里人，怕他们跟着一起着急。

直到林栋哲和隔壁王勇起冲突，王勇口无遮拦地说林武峰要被抓去坐牢，林栋哲以后是劳改犯的儿子，大家这才知道这件事。

等林武峰回到家，连安厂长和宋向阳都知道这件事，来家里等他了。

宋向阳纳闷道“林工，你都快一年没有兼职了，怎么突然就闹出这种事啊？”

林武峰苦笑“大意了，就是在温州的时候，安厂长给我的那个收据，我放在口袋里，回来之后我拿出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厂里不小心掉出来被人捡到了。我一看那个收据上的日期是去年的。也就是说捡到的人在手里一直握到现在。”

林武峰的青年时代是在运动中度过的，他绝无违反政策的勇气，一直跟着厂里的风向走，厂里睁只眼闭只眼时，他出去挣些外快。厂里严禁兼职时，他全身心扑在新生产线上。他现在不止有等待处理结果的焦虑，还有不知是谁背后暗算他的恐惧。

就算这样，他还是让安厂长给压缩机厂如实反映情况。

晚上，林武峰听说王勇和林栋哲打架的事情，去警告了王勇。

家里出了这么大事，林听禾完全没了参赛的心情，去一中图书馆借了经济方面的法律书籍抱回了家。

尽管林听禾不断安抚家里人，从现有法律到时事政治方面，这种技术指导都不可能被定性为经济犯罪，如果厂里报案，也可以请律师辩护，但家里还是人心惶惶。

林听禾知道不到两年后，国家甚至会鼓励国企技术人员去乡镇技术指导。但是家里的人都不知道未来的事，报纸上类似的案件和严打结果，让林武峰和宋莹都忧心忡忡，夜不能寐。

林武峰和宋莹精神不好，林听禾和林栋哲挑起了家里的诸多事情，不管是人际往来还是林栋哲的学习，都没让他们操心。

林听禾拒绝了去北京集训参加奥数竞赛国考，一心陪家人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

转眼到了1986年大年初二，林庄两家又聚在一起过年，看电视。

小品、相声很精彩，但是大家都没有欢笑的心情。只能打起精神闲聊转移注意力。

庄鹏飞道“明天录像厅就开了，据说有香港电影，林栋哲，去不去?”

林栋哲边给庄筱婷递果脯边漫不经心地回他“去。”

看见庄筱婷手里的话梅，林栋哲坏笑道“筱婷，你知道话梅是怎么做的了吗？作坊生产的时候，找几个赤膊汉子来干活儿，他们干完了活儿，满身是汗。就把这果肉一粘，粘了一会儿掉下来就是话梅了。”

他这话把庄筱婷吓够呛，忙把手里的话梅扔掉，众人都被他恶心得不行，让他别说了。

好不容易气氛缓和一点，李婶在外面喊有电话找林工。

林武峰去接电话了，宋莹心神不宁的，黄玲他们就很有眼色地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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