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34

学究点了点头，又从后往前点名：“六姑娘？”

明兰起身，福身行礼，想了想把问题抛了回去：“其实我想问问小公爷和顾二叔。”

齐衡：六妹妹请问。

明兰：二位都是家中嫡子，若论起嫡庶之事，或许能比我们兄妹更能畅所欲言，然则今日，我想问的是，若是二位都有一位十分有出息的庶出兄弟，你们会如何自处？

顾廷烨：嫡庶又有什么干系？若说庶子才华横溢，为人又品行端正，那是好事。

明兰：若是这位才高又正派的庶弟要与你挣爵位呢？

顾廷烨：若是将嫡庶换成长幼的话，我家最大的是我哥哥，其次是我，若是我那三弟弟胜于我，自然是应该他来继承大宗。

齐衡：二叔此言差矣，你家幼弟也是嫡子，算不得数的，家族承嗣大事，岂能玩笑，你一人淡泊名利事小，使一庶子袭爵，那会让祖宗和族人蒙羞的。

墨兰闻言不禁看向小公爷，恍惚记得谁说过，小公爷不看家族门第出身来的？

原来传闻有误。

顾廷烨：蒙羞？庶子若是贤德有才，必能干出一番大事业，光宗耀祖，嫡子若是无德无能，败光了家业，祖宗脸上难道就有光了？

齐衡：庶子有才，辅佐嫡子即可，不必乱了名分，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顾廷烨：小公爷，你把人心想的太好了，有才者，必然自傲，怎么可能居于人下！照你这么说，必然祸起萧墙兄弟反目。怕是到时候，连爵位也丢了。

墨兰悚然一惊，背后突然起了一身的冷汗。

是了，大丈夫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官家无子嗣，以己度人，最怕的就是下一任帝王也没有子嗣传承，兖王再如何精明强干，只有一个继承人，这就是最大的劣势，失利已成必然之事。

而邕王庸碌人尽皆知，邕王妃也非善类，绝称不上人品端方，若兖王此次挣储失利，以兖王的心性岂能服气，以他的能力，到时候会不会出乱子？

墨兰心跳如鼓，不禁看向天空，帝星晦暗……当今陛下寿数还有多少呢？

齐衡：如今很有些人，都是以功名论成败，才会让那些庶子蠢蠢欲动，心怀妄想，若天下之人，都能谨守名分礼数，分尊卑，敬嫡长，又怎么会有那些兄弟阋墙，祸延家族之事呢？

顾廷烨：元若若这么想，我可要奉劝你多多行善，日后别投胎做了庶子，那就苦不尽言了。

齐衡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由的瞟了眼前方。

学究也开口阻止了：“玩笑议论，大家都和气些才是。”

“六姑娘，你让两位公子说了这许多，立长立贤，依旧没有定论呐？”

明兰：没定论就是定论，贤与不贤，易于伪装，难以分辨，可嫡庶长幼便是一目了然，不必争执，庶子若是真贤德，便不会为了一己私欲毁灭家族，反过来说，嫡子掌权，若是能够约束庶子，使其不敢犯上造次，也能永葆昌盛，大丈夫当忠君爱国，不如做个纯臣，何必无谓争执。

这话说的很是，长柏背脊都挺直了些，十分骄傲的模样。

学究也抚掌而笑：“好，六姑娘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见地，实在难得啊。”

如兰往桌上一趴，不满的嘟囔了声：“什么见地啊，不就是和稀泥嘛！”

这同往年她和四姐姐相争时，小六谁都不得罪找的那些托词有什么区别。

听了这样精彩的辩论，庄学究心怀甚慰，只不过一这四姑娘和五姑娘还没说话呢，便又接着问：“五姑娘，你可有什么旁的见解啊？”

如兰看看二哥哥，看看明兰，看看墨兰，想了半天：“国家大事我也不知，只知道嫡庶有别，长幼有序，此乃礼法自然，若天下万民都以此为标准，则可不起争端。”

这就是同齐衡一个看法了，基于自身立场而言，也是无可挑剔的。

学究倒是没评价，又点了墨兰。

明兰珠玉在前，墨兰总不好拾人牙慧，只得另辟蹊径。

无奈起身，同样一行礼。

墨兰：先生出题，立嫡长乎，立贤能乎，学生不明，请问何为贤能？如何评判？谁人评判？此贤能为哪种贤能？能否顺应民意？能否于国策有益？若有多名贤能之人，如何择其一？

一连七问，何为贤能。

这个问题可有的辩了，便是将鸿儒大家都请来，连辩三日也是没有结果的。

顾廷烨索性撇开这个问题不谈：“四姑娘的意思，便是支持我所说的，立嫡长了？”

墨兰：非也，正如二叔所言，汉武帝从前也非嫡长，可权衡利弊之下，景帝依旧立为太子，为立太子才扶正王美人，如此才名正言顺，可见天家之事，不能单以嫡长论。

顾廷烨：立贤不成，立嫡长不成，你这说了半天，还是没定论啊，你不会也想说，没有定论就是定论吧？

墨兰深深呼吸，压下心中担忧。

墨兰：有道是此一时，彼一时，国事关乎天下万民，岂可仅以嫡长贤能一概而论。领兵打仗尚且讲究因地制宜，因时制宜，若立储之事如此轻易便有定论，难不成朝廷相公们不知这些道理吗？

墨兰：正是因为难以决断，才有如今议论纷纷。你我皆为臣民，所思所想难免受眼界所限，有所偏颇，所以清谈无用，也如此，如六妹妹所言，大丈夫当忠君爱国。

顾廷烨虽然人不太着调，可脑子还是好使的，墨兰这番绕来绕去的，他听到了重点：权衡。

当臣民的，听话就是，如六妹妹所言，做个纯臣，当皇帝的，则要权衡当下，选择最优继承人。

有的人听出来了，比如长柏，学究，和顾廷烨，但更多的人没听出来。

学究摸着胡子感慨不已：“四姑娘……说的好。”

这种事，不能说透，有悟性的人不用说，没悟性的人说不通。

“今日如此精彩，便宜你们，不留作业了。”留下一句话，学究便漫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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