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终是别了

灵元118年12月1日晚上

冬夜，无边的黑，无尽的寒。

转眼间已是十二月，藏地的寒是不可言喻的。打扫卫生用水擦过楼梯铁栏杆，便瞬间留下苍白的冰。

晚岗更是对意志的考验，从温暖的被窝爬起穿上秋衣秋裤、棉衣、棉裤、冬迷彩，外面再裹起迷彩大衣，戴起迷彩棉帽和棉迷彩手套。尽管里三层外三层，走出连门口的一瞬间，整个人还是会被深深袭来的寒意冻得结结实实打个寒颤。空气中像是有着无数的冰锥，穿透着露出的面部皮肤，就连每一次呼吸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一个高大的身影迎着凛冽的寒风沿着围墙稳步行走在雪狼基地中，围墙边柔和的灯光明灭地打在他英武而坚毅的脸颊上。

“慢点，江晓！你不嫌冷啊！”郭小黎踉跄着打着手电筒追在江晓后面低声喊道。

这个晚上，江晓同郭小黎值基地围墙岗。

走到每一处，江晓都认真地打量着基地那熟悉的场地，队列训练场、体能训练场、战术训练场、射击场、手雷投掷场、400米障碍跑训练场、升降训练场、实战模拟训练场……

在这热血的训练场，多少个日和夜，他和亲爱的战友们在这里洒下过无数的热血和汗水，又有过多少次温暖的欢笑和感动的泪水……

干净明亮的宿舍中，那日复一日不曾懈怠地去整理的“豆腐块”，洁白平整的床单，一尘不染的桌椅，镜面一般的地板，还有那在战场上可以安心将后背交给彼此的可爱战友们……

基地那坚实的水泥路上，多少个晨曦中和夕阳下，整齐的队列喊着响亮的口号，震颤山野……

去年种下的那一棵棵高山松、云杉和沙棘，如同一个个威严的守卫立于荒蛮之地，无声地捍卫着这片神圣净土……

……

灯光映着江晓明亮而晶莹的双眸，伴随着江晓的目光掠过基地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角落。

江晓深深爱着、依恋着的这片热土，是啊，他又怎会舍得！这里记录着他短暂而又炽热的军旅生涯，有着他太多的热血记忆，是他无比珍贵的人生旅程啊！

而明天，他将要离开这片热土，离开亲爱的战友们！

“江晓，我也是服了你！你们这退伍老兵都不安排岗哨了，你还特意申请走前站这最后一班岗！这大冷天，可遭罪！”郭小黎对手哈着气玩笑道。

“对啊，就是要走了，才来陪你站这最后一班岗啊！”江晓微笑着拍了拍郭小黎的肩膀温暖地说道。

夜空中飘起了雪。

郭小黎递给江晓一支烟，不怎么抽烟的江晓默默接过，再默默接过火，点燃，猛抽一口，长长吐出，注视着纷纷扬扬的漫天雪花……

一个月前，江晓依然为退留深深纠结着。

连长办公室中，连长动情地对江晓说：“江晓，你就是为战士而生啊！主席和突破者先驱大元老们都很看好你，凌大队长更是如此啊！江晓，我建议你再好好地认真考虑下！”

电话铃声响起，接完电话，连长语重心长道：“江晓，凌大队长找你，去他办公室一下吧！”

江晓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大队长办公室。

半个小时的谈话后从大队长办公室走出，江晓双眸中的茫然而和阴郁一扫而光，闪烁起烙印般的坚定和明亮。

灵元118年12月1日白天

退伍仪式那天，天格外的蓝，阳光格外的暖，格桑花格外的艳……

军旗下重温军人誓词时，江晓想起两年前刚入伍时也是在这样的天空下向军旗宣过的誓言。

举起右手郑重向军旗告别时，卸下相伴两年的帽徽、肩章、领花时，九尺男儿身的江晓双眼红了，吴龙、郭小黎、艾兮、薛远的双眼也红了。

那一碗酥油茶那么浓，那一杯青稞酒那么烈！

那哈达多么洁白，宛如那净土之上洁白无瑕的云朵。那胸花多么红艳，如同那圣地之上光芒万丈的夕阳！

那天，《驼铃》那伤感的旋律悠扬地回荡在基地，回荡在战士们久久无法平静的心中……

灵元118年12月2日

吴龙、郭小黎、艾兮、薛远站在基地大门口向江晓挥手告别。江晓从车窗探出头来和他们挥手告别，看着他们红红的双眼，江晓不忍地将头缩回车中。从后视镜中看到目送着自己变得越来越远的战友们，江晓双眼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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