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笗离开时,随手抛出了三袋沉甸甸的银钱:“往东南方向去,有个地方叫做侪莅镇。那姑娘原名叫楼玉斓,到了镇上找姓楼的人家,便是她的住处。这两袋银钱归你们所有,而另一袋则是给楼姑娘的父母。”言罢,她转身步入马车,四位随行的奴婢紧随其后,车厢门轻轻合上。
随着马夫轻巧地扬起鞭子,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后轻轻落在马背上,骏马长嘶一声,四蹄生风,疾驰而去,留下一串清脆的蹄音在空气中回荡。
“这姑娘真是命薄福浅。”那名男子目光深沉,身着粗布麻衣,低头凝视着眼前这位与自己女儿年纪相仿的少女。他轻轻伸出手,合上了她紧闭的眼眸,随后与身旁的小兄弟一起,将少女的遗体放在草席中央,小心翼翼地捆绑好,然后一前一后将其扛起。“拿着锄头,跟我来。”他对小兄弟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沉重。
“哥,那位贵人不是交代过要把人丢进乱葬岗吗?现在这么做,是不是……”小兄弟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毕竟是一条人命,就这么被草草地丢进乱葬岗,任由野兽啃食,倒不如让她在黄土之下得到安息。”他一边肩扛着草席,一边缓缓开口。在这副冷峻的外表下,似乎还藏着一份不易察觉的善意。
小兄弟默然无言,心中百感交集,缓缓抬起脚步,静静跟在他的身后。
这两人,一个名叫贾庆,另一个则叫曲靖枫。曲靖枫是贾庆在一个荒废多时的古寺中发现的。那日,贾庆原本打算回家陪伴妻儿,却因突降的大雨而被迫避难于这座破败的庙宇之中。正当他思索着如何度过这个不眠之夜时,一阵微弱的婴儿啼哭声打破了寂静。贾庆心中一惊,急忙循声而去。最终,在一尊残破的佛像脚下,他发现了一个被包裹在襁褓中的婴儿。那孩子哭得撕心裂肺,贾庆的心也随之颤抖。他不禁自问:“究竟是哪家的父母,竟忍心将孩子遗弃于此?”内心挣扎不已,但终究抵不过那股涌动的善意。尽管家中本已捉襟见肘,贾庆还是毅然决然地将孩子带回了家,决定给他一个温暖的归宿。
贾庆犹豫片刻,担心此举会惹得妻子不悦,便将怀中的婴孩轻轻放下。恰逢此时,细雨初歇,他迈步走出门外,然而心中挂念,没走几步便又折返。望着那孩子,身披华美的襁褓,与自己粗布麻衣的朴素形象形成鲜明对比,贾庆心中五味杂陈。但最终,他还是不忍心,再次将婴儿揽入怀中,步履蹒跚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忆往*
“当家的,你回来了?”李华听到门外的敲门声,急忙上前开门。她低下头,目光落在贾庆怀中的孩子上,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她以为丈夫在外有了别的女人,心情沉重地打开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贾庆一眼便看出妻子的误会,急忙将孩子轻轻放在那张破旧的桌子上,连忙解释道:“这孩子不是我的。你看他身上包裹的襁褓,如此精致华丽,而我做工又辛苦且收入微薄。刚才外面正下着雨,我躲在寺庙里避雨,忽然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于是过去查看,发现了这个孩子。”
“原本我是打算离开的,担心你等得焦急。但见那婴儿孤零零地命悬一线,实在不忍心。于是便将他带回了家。华儿,你是否会责怪我的擅自做主?”
贾庆满脸紧张地向妻子解释,小心翼翼地询问她的意见,生怕她会反对。即便如此,他也已经在心里盘算好了,即使妻子不同意收养这个孩子,也要为他找个好人家。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李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微笑着说道:“当家的,你心地善良,能把孩子带回来已是积了大德。既然如此,我们不妨看看这孩子的身份如何。你看,这襁褓看起来十分华丽,说不定能从中发现些什么。”
“唉,好!”贾庆愣怔片刻,脸上浮现出一丝憨笑,心中却是乐开了花。
贾庆走上前,想要探个究竟。经过一番仔细搜寻,他发现了一块绣有“曲”字的帕子和一封信。展开信纸,上面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我是曲家三娘,此子生不逢时。若遇有心之人,望能收留此子。此儿性情温顺,不哭不闹,唯独受惊时才会啼哭几声。若蒙恩人垂怜,愿为其取名曲靖枫。他日若有机会相见,定当重谢。”贾庆的心被这封信深深触动,他轻轻抚摸着那块帕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使命感。
落款处空无一字,显然是出自无名之手。看完信后,她默默地抱起孩子,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唉,这孩子定是出身富贵人家。”她轻声叹息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怜悯与温柔。她贤惠地对丈夫说道:“当家的,咱们把这孩子留下吧,也好给莹儿找个伴儿。将来若是孩子的母亲找上门来,再还给她便是了。”
李华依偎在夫郎的怀抱中,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而贾庆则轻轻揽过她的肩头,眼神中满是柔情。
“嗯,华儿温柔贤淑,实为我贾庆之大幸。”
*今朝*
到达目的地后,贾庆放下手中的草席,从曲靖枫手中接过锄头。“天气这么冷,咱们快些把事情办好,早点回家吧。你阿婶还在家里等我们呢。”话音刚落,他便埋头苦干起来,迅速挖好了一个坑。随后,二人小心翼翼地将草席放置其中,缓缓地开始覆盖泥土。
曲靖枫应了一声“嗯”,随即加入到忙碌的行列中,拿起锄头,尽管他的力量不大,却依然卖力地挖掘着。在他看来,哪怕只能贡献出微薄之力,也总归是好的。
片刻之后,土被仔细地填平了。贾庆找到了一块简陋的木牌,轻轻地插入新堆起的坟土之前。一切整理妥当,两人默默无言,转身踏上了归途。
曲靖枫之所以称呼贾庆为“哥”,全因贾庆的一番深思熟虑。当初,贾庆在废弃的寺庙中发现了被华丽襁褓包裹的曲靖枫,那份精致显然出自富贵之家。然而,富贵之家往往伴随着纷争不断,若真有寻子之人出现,又怎能确定那人便是曲靖枫的亲生母亲?倘若认错了人,不仅会令曲靖枫重陷险境,更可能让贾庆自己卷入无尽的麻烦之中。因此,为了保护彼此,二人决定以哥侄之名相称,对外则亲切地唤曲靖枫为“小枫”,绝不轻易透露其真实身份。
酆都城中,姓曲之人稀少,屈指可数。城北镇上便有两户人家,一为商户之曲翰,家境殷实;另一则是学识渊博的举人老爷曲文清,二人虽同姓却各具风采。
于是,贾庆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阴谋气息。同为曲姓一族,两家之间的关系却异常微妙,难以界定。更令人头疼的是,曲三娘并未明确提及具体姓名,这让本就复杂的局面变得更加扑朔迷离。面对如此困境,贾庆与李华商议后,决定上演一出“外甥寻亲”的戏码,将这无辜的孩子暂时安置在自己家中。这样一来,即便两道街的邻里们有所议论,也便无话可说了。
*
金阙院
“闱冬,去请三姑娘过来吧。就说她母亲我心情有些低落,想与她聊聊心事。”凤母轻阖双眸,任由闱冬灵巧的手指在她肩头轻轻揉捏,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
闱冬听罢,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轻声答道:“是。”旋即,她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女娘,三姑娘方才才平息了那场无理取闹的风波,想来此时已是身心俱疲。这般时候召唤她……恐怕不太妥当吧。”
凤母缓缓睁开双眸,眼中泛起一丝凛冽的寒意,声音低沉而威严:“闱冬,你已逾越界限。”
闱冬心头一凛,猛然意识到眼前之人并非往日那位温婉的主子,容不得半分轻慢。她连忙屈膝跪下,额头触地,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奴婢知错,请主子责罚。”
凤母原名裴宁恩。凤爷的第一任女娘是裴宁恩的姐姐裴思妜。裴宁恩曾是裴思妜的影子,终日藏于幕后,鲜少露面。两姐妹容貌极为相似,母亲的一念之间便决定了她们截然不同的命运。姐姐如花般绽放于阳光之下,而妹妹则如同尘埃中的微粒,默默无闻。每当姐姐犯错,总是由妹妹来承担后果。直到裴思妜嫁入凤府,裴宁恩才开始暗中布局,寻找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一、裴宁恩先策划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偷天换日,但她深知独木难成林,必须寻找可靠的帮手。二、在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她将目光锁定在了闱冬身上,深知要掌控一个人,最有效的手段莫过于抓住其最在乎之人。于是,她利用闱冬对父母的深厚情感,巧妙地施加压力,使闱冬不得不屈从于她的命令。三、裴宁恩指示闱冬在特定时刻下药,选择夹竹桃三克作为毒药,因为这剂量足以致人死命,却不易被察觉。四、最终,这场精心设计的阴谋大获成功,连凤鸣崇都未曾察觉到,他心爱的妻子早已被他人所替代。
(答案已然明显)
凤母凝视着跪在地上的闱冬,没有立刻让她起身,只是淡淡开口:“闱冬,你明明知道我最厌恶什么,为何屡教不改?”裴宁恩心中最忌讳的就是丫鬟擅自揣测主子的心思。
“奴婢知错……”闱冬的声音在颤抖,她的心里充满了恐惧。此刻,她除了低头认错,似乎再无他法,头垂得更低了,仿佛要将自己完全藏匿于阴影之中。
“你原先的主人已长眠于地下,我不是裴思妜。”说罢,她轻轻扶起了跪在地上的人。人若被压得太久,便会反噬自身,凤母虽面带微笑,却未展露齿白,她缓缓开口道:“因此,你必须清楚自己效忠何人,否则,我无法保证是否会因怒而对你母亲下手。”
刚从地上勉强站起身,闱冬深吸一口气,旋即又重重跪倒在地。她的求生意志异常坚定,尤其是当得知凤母手中握有母亲的生死大权时,心中的懊悔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低下头,几乎贴到地面,全身因恐惧而颤抖不已,哀求道:“求求您,饶过我的母亲!”
裴思妜(yue)
本文:358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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