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锦玉殊（十七）

血色残阳如血般染红了半边天际，仿佛天地间都被这浓郁的色彩所笼罩。许昌年静静地伫立在那里，目光痴痴地追随着凤锦程渐行渐远的背影。他那张英俊而略带沧桑的脸庞上，此刻流露出一种复杂的神情，嘴唇微张，似乎想要喊出什么来留住那个身影。

终于，那句“阿程姑娘”还是颤抖着从他的口中轻轻吐出，然而其中却夹杂着几分迟疑和深深的不舍。凤锦程的脚步在听到呼唤时微微一顿，宛如风中摇曳的花朵瞬间停滞。但仅仅只是一瞬间，她便又继续迈开步伐向前走去，始终没有回过头来看一眼身后的许昌年。

她那清冷而平静的声音如同秋日里一泓幽深的湖水传来：“如今我已嫁入苏家，成为苏府的三娘，再被人唤作姑娘，恐怕有所不妥。若是无事相扰，以后就请叫我凤三娘吧。”话音未落，一阵晚风吹过，轻柔地抚弄着她的衣袂，使其随风轻轻飘扬起来。

凤锦程稍稍停顿了一下，像是在仔细斟酌接下来要说的话语。片刻后，她缓缓说道：“你的心意，我心中全都明了。但是……你我之间注定是有缘无分，不可能走到一起的。”说完这些话，她不再犹豫，脚下的步伐明显加快，很快便消失在了逐渐黯淡下来的暮色之中，只留下许昌年独自一人孤零零地站立在原地。

此时的许昌年，手中依然紧握着刚才用来奋勇杀敌、斩杀汗王的那柄长剑。剑刃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恰如其主人此刻那颗破碎的心一般。

许昌年缓缓地低下头去，仿佛整个世界都压在了他的肩头一般沉重。他微微张开嘴唇，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音量，自嘲般地呢喃着：“许昌年啊许昌年，你可真是个傻瓜！明明心里清楚得很，那件事情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绝无可能实现，可为何还要如此执着？这般自不量力地去追寻，最终得到的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每一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时，都带着无尽的无奈和深深的苦涩，就像一杯浓得化不开的苦茶，直沁入心底。这轻声的自语，更像是他在与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那一抹执念进行一场绝望的对话——明知前方是死胡同，却依然不肯回头。

最终，许昌年那紧紧握着的手缓缓松开，仿佛放下了心中那块沉重无比的巨石。然而，这份放下并非心甘情愿，而是被现实逼迫得无路可走。他对阿程姑娘的爱意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却始终无法得到回应和成全。

尽管心中充满了不甘，但许昌年深知自己已无力改变什么。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他只能默默地承受着痛苦和无奈，将那份深情深埋心底。每一次想起阿程姑娘的笑靥如花，他的心都会狠狠地抽搐一下；而每当看到她与他人相依相伴的身影，他的眼中便会不自觉地泛起泪光。

那颗曾经炽热的心啊，早已毫无保留地交给了那位美丽动人的阿程姑娘。可命运弄人，如今的她已然成为他人之妾，这一事实如同一把锋利的剑，无情地刺穿了许昌年的胸膛。

然而，生活还需继续，许昌年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努力让自己从这段没有结果的感情中挣脱出来，试图去寻找新的人生方向。可是，无论他如何挣扎、如何逃避，阿程姑娘的影子总是如影随形，挥之不去…最终，他还是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去，迈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缓缓离开。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凝固了一般，只有他孤独的身影渐行渐远。

曾经的深情厚意，此刻也只能被深埋心底。因为他深知自己肩负着重任，父亲的血海深仇尚未得报，母亲的安宁平静仍未归还。这些责任如同千斤重担压在他的肩头，让他无法有丝毫的懈怠和留恋。

每一步都充满了决绝与无奈，他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会失去前行的勇气。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像是在诉说着他心中无尽的哀伤，但他只能咬紧牙关继续前行。前方的道路或许布满荆棘，但为了完成使命，他已别无选择。

福清居

见到凤锦程归来，“三娘。”春梅趋前，低声说道。

凤锦程颔首，入屋内褪下黑衣，嘱春梅妥善藏匿。其则自斟茶水一杯，饮下，暖意渐生，虽是春季，然仍觉有几分凉意。

春梅悄然归来，沉声道“三娘，五爷有信：赵某之子，杀妻另娶，虐子宠新，实乃罪大恶极。其子名赵佳阳，取其心肝，钉入四棺，自此不入狱。”

凤锦程微微点头，沉声道：“好。你即刻去回复五爷。首级已然拿下，获取首级之处仍为旧地。”语罢，又言，“同样三日，取赵子性命。”

五爷，乃江湖人士，其貌风度翩翩，手持折扇为器。此扇有三处玄机，其一，合扇则为刀；其二，开扇时内力注入，毒针自出；其三，扔出折扇，可取人首级。因其在江湖中排名第五，故人称五爷。

凤锦程与五爷相识于两年前，时近初春。二人交谈甚欢，颇为投契。遂有交易，其所接任务，仅限负心人、助纣为虐者及王权富贵。余者，一概不接。

是。”言罢，春梅缓缓抬起头，沉凝道，“三……四姑娘，您变了。”

凤锦程忽地出手，运起三分内力，扼住春梅的颈项。春梅察觉她已收手，眼中噙泪，目中血丝尽显，艰难地开口：“奴……婢知错……”凤锦程这才松手，春梅当即跪地，咳嗽不止，缓了口气后说道：“奴婢知错……不该妄议三娘……求您饶了奴婢一命……”

“春梅，莫非你欲重蹈楼玉斓之覆辙？”凤锦程面色凝重，声音低沉。

楼玉澜，十岁入凤府为婢，取名听玉。她自幼心怀异志，暗暗渴望有朝一日能成为大公子的通房丫鬟，享受荣华富贵。然而，这一切都未能逃过十三岁的凤锦程那双敏锐的眼睛。本以为这不过是少女一时的妄念，无关痛痒。谁料，听玉竟私吞银两，间接算计大公子沉迷赌场，难以自拔。更令人震惊的是，她竟是女娘暗中安插在府中的棋子。事已至此，凤锦程深知绝不能姑息养奸。于是，她抓住听玉的把柄，命其前往见三姑娘凤锦姝，由此引出了借炭之事，最终听玉落得个身死的下场。

凤锦程看着跪地求饶的春梅，神色冷淡：“莫要再有下次。”春梅连连点头，退了下去。

第二日，春梅前来禀报：“三娘，那赵佳阳似有所警觉，身边多了不少护卫。”凤锦程冷笑一声：“无妨。”当晚，她一身黑衣潜入赵府。只见赵佳阳正在房中饮酒作乐，身旁女子娇声细语。凤锦程悄无声息地解决掉护卫，然后破门而入。赵佳阳大惊失色，刚要呼救，凤锦程身形一闪来到他面前，手中匕首抵住他的咽喉。“你背信弃义，杀妻占财，该死！”赵佳阳苦苦哀求，凤锦程不为所动，手起刀落，取出他的心肝。

新妻蜷缩在角落里，身体像风中飘摇的落叶般止不住地颤抖。她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眼中满是惊恐与无助，仿佛一丁点动静都会引来灭顶之灾。终于，那人离开了。新妻低着头看向赵佳阳，她面无表情之下那瑟瑟发抖、惊恐万分的模样渐渐褪去，心中暗道：不知是谁下的手，不过，表姐，你现在可以安息了..

而后凤锦程按照约定钉入四棺，做完这一切，她悄然离去。

本文：2589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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