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2)梦中死

猛然睁开了眼睛，天樱宿闭上眼睛，不可遏制的眼泪滚滚而落。她愣愣地看着洁白的天顶，好久才从梦里挣脱——这是在暑假，是在瑜霞……阿爹阿娘就在隔壁的房间，黑雾之事已经结束了，没有人出事……

她匆忙侧过身子，拿着被子抹过双眼。从前都是梦见一些不知所谓的事，而这一次竟然是如此真实，就好像自己真的匆匆忙忙从圣城飞去，但满眼所见是漫天风沙；就好像自己眼睁睁看着胡杨叶破碎，无能为力……

居然会梦见阿娘阿爹的死去……

又想起梦里所见的一切，她遏制不住地呜咽，眼泪又涌出。

阿娘化作大漠里消散的长风，阿爹枯坐瑜霞。场面一转，是阿爹散尽了所有神力，化作凋零的胡杨叶，最后散作尘埃。

她蜷缩起身子，把自己埋进了被褥。

一个温暖的怀抱忽然抱了上来，她愣了愣。

“我昨日清晨走得早，但是两位将军已经恢复并接手了，所以我今天没走。”爱人将她一整个抱住，小心翼翼地碰触着她的眼睛，“怎么哭了？”

“别问了，清穹。”她伸手抹去眼泪，努力平稳着声音，“你去见过阿娘和阿爹了吗？”“昨天晚上我去见过他们，怎么了？”他凑近了她，蹭了蹭，“两位将军状态都如往常一样，不过我想你去的话，他们一定有空。”

“要是阿兄来找我，清穹，你跟阿兄说我有事。”她狠狠抹了抹眼睛，迅速起身，“我要去见阿爹阿娘。”“好。”穷绝也不再多问，只是静静看着她去盥洗室，去衣柜挑衣服。她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在梦里穿的衣服——浅紫色的欧根纱自带白色内衬，紫藤萝顺着右襟盘口而垂落，以及一条白色双层半身裙。

“我出去一趟，中午应该还会在军场。”她话音刚落，为自己戴了那只最喜欢的粉色樱花簪。“好，中午我会来找你。”得到爱人的回答，她放心地离开。

她都顾不得张开伞就翻身上马疾驰而去。凭借神力感应她来到了军场的办公室。

她敲了三下门，小心翼翼地开口：“阿娘……宿宿能进来吗？”房内静默，她在门外踌躇——阿爹阿娘，都在忙吗？

门忽然被打开，她被吓得往后连着退了好几步。“宿宿，怎么了——咦？”苍穹瑜还没来得及细看她的不寻常就被她一下子抱住，冲过来抱住。“阿娘……”梦醒时分的恐慌猛然攥住了她的心神，天樱宿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埋在阿娘的怀抱，几乎是嚎啕大哭。“阿娘在这儿。”背被轻轻地拍着，苍穹瑜抱着自己疼爱的小女儿，她凑下脑袋与她蹭了蹭，“阿娘在这儿，怎么了？”“阿爹也在这儿。”阿爹的声音也响起，她抬起脑袋，模糊的视野里隐隐约约印出一个轮廓。她猛然伸手也将他抱住，却依旧与她的母亲亲近。

“阿娘。”天樱宿自知自己哭过后并不好看，不敢抬头，“方便说话吗，这里？”“跟我们来吧。”樨辙远一个用力，把她打横抱了起来。“不许看我！”她愣了愣，然后迅速伸手将她的双眼遮住，故作生气。“好，不看你。”阿爹的声音还有些笑意，他披散的发有几缕扫过她的面颊，她抹干了眼泪，努力睁大眼睛看去，自己父亲正温柔地看着自己。

“这是怎么了？我的记忆里，宿宿没有这么哭过。”天樱宿闻言就抬眼去看，自己母亲哀伤又担忧地看着她。

“我……”一冲动就来找阿爹阿娘只是想确认他们是不是还好好的，但是……死亡的事情要如何轻易说出口？“我，我梦见了，梦见了阿娘与阿爹……”她期期艾艾地说了几个字，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那最重要的字。她左看看自己的阿娘，右看看自己的阿爹，却发现他们没有任何的不耐。心一横，她闭上眼睛，几乎是自暴自弃：“我昨晚梦见了阿娘阿爹的先后离去。”

“死亡啊。”慢慢悠悠叹了一句，苍穹瑜将她拉入怀中，好生安慰着，“没事呢，阿爹阿娘都在这儿，我和远好端端地站在你身前呢，别怕。”“梦里都是虚妄，宿宿，你所触碰的，你所看见的，才是真实。”樨辙远微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是不是我和你阿娘吓着你了？我们的错，让你担惊受怕了。”“可是你们，我们。”她忽然开始害怕，无助地揪住了她的袖子，“可是我们都会死去。”“对啊，我们都会死去。”苍穹瑜无所畏惧地点点头，“但是，宿宿，我和远向你保证，离别之日，还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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