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初遇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烟尘弥漫，楚天宁轻巧地踩过满地醉屑，跃进门中。但她没注意到的是，随着她的深入，在她身后的甬道里，排列整齐的青铜武士的头盔下，一抹红光一闪而逝，寂静的地宫中，响起了细微的机关运作声……

随着烟尘散去，墙壁后的场景逐渐显露，楚天宁瞳孔微微放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大厅，比她之前掉进来的那个大厅还要大一倍，四周立着几根刻满繁复花纹的柱子支撑起了整个大厅。而大厅的正中央，立着一座雕像，从地板到穹顶，直接贯穿了整个大厅，那并不是神像，反倒是一个神秘的的符号，形似一只被飘带环绕的竖瞳。

雕像正上方的天花板有一扇天窗，金色的阳光正好从中穿过。光线跃动着，将空气中的浮尘映出，随及一同撒在了雕像上，将整个雕像衬托得洁白神圣。走进这里，仿佛心灵都被净化了，只让人觉得温暖而轻松。

“天呐，这真是不可思议！”楚天宁感叹到，不禁伸出双手，探入那片阳光，然后小心翼翼地鞠起一捧金色，“真美啊！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这么灿烂的阳光了。”

“如果你从我这个角度看的话，你将从此厌恶这片阳光。”一道沙哑的，仿佛嗓子被砂纸磨擦过的声音突兀地从头顶响起，虚弱而又飘渺。

“妈呀！！！！！”楚天宁一蹦三尺高“有鬼啊！！！！”

“我觉得你这话似乎不太礼貌。”那道粗噶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楚天宁听清楚了，是人声，从雕像上传来的。她心有余悸地用手抚了抚胸口，刚刚那一下子是真的把她给吓到了，直到现在她的小心脏还在噗通噗通地跳呢。“兄弟，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啊！我说你好好一个大活人干嘛躲在那不吱声。”

“嗬嗬”头顶上传来那人如同破风箱一般的笑声，“非常抱歉，我不知道这会吓到你。”

说完，他沉默片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于是楚天宁头顶又传来了一道十分清晰的声音。

“吱——”

空气突然安静。

“呃，倒也不必如此听劝。”静默片刻，楚天宁无语地回了一句。“话说这位仁兄，你在雕像上干什么呢？可以下来吗？你在上面搞得咱俩说话都得靠喊。”

“抱歉，我似乎动不了。”

“啊？你怎么了？算了，还是我上去找你吧。”楚天宁站在原地伸胳膊抖腿，做了一套热身动作。然后拿出了自己从小上树掏鸟蛋磨练出的气势一跃而起，用堪比猴子上树的灵敏度刷刷几下爬上了雕像。刚刚在下面时她估计了一下，那位仁兄应该是位于这只眼睛的瞳孔中央，努努力还是能爬上去的。

楚天宁丢掉偶像包袱，四肢并用，艰难地爬着，“诶哟，好累，兄弟，你到底是怎么上去的啊！？”

“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算了算了，我也到了。”一双白晳粉嫩的小手巴在了雕像边缘，接着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然后是身子和腿。楚天宁艰难地翻了上去，跪坐在地上不停喘着粗气， “哎呀妈呀，真是累死我了。”她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兄弟，你还好吗？”一边说着她一边抬眸往瞳孔的正中心看去，却在看清那里的景象时心尖一颤。

“这是？祭坛！”这座雕像的正中心居然是一座祭坛！楚天宁走上前去，不可置信地看向祭坛的中心，那里有一个红衣少年，一头长发漆黑如墨，凌乱的披散在身后，却又生得一身冷白色的皮子，极致的黑与极致的白相交织，冲击着楚天宁的视线。四条铁链贯穿了他的四肢，将他摆成大字形钉在祭坛之上，过于灿烂的阳光从天窗洒落，直直的射在他的脸上，令他不得不闭紧双眼，眼角的泪痣轻轻颤动，鲜血从他的手腕和脚踝处缓缓流下，经过祭坛上的凹槽形成了一个个神秘的符文，红的刺目。苍白脆弱的少年被钉在祭坛之上，整个场景看上去十分诡异，却又透着一丝绮丽和靡艳。

“你没事吧？”楚天宁的声音微微颤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问一句废话，不管怎么看这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吧！

“我有点渴了。”少年回道“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下雨，我已经很久没有喝到水了。”

看着少年干燥起皮的嘴唇，楚天宁连忙上前，将少年扶起，把水壶递到他的嘴边，小心翼翼的倾倒着，又看那阳光刺的少年难受，便掏出了一把黑伞遮住了太阳。少年就像800年没喝过水一样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多谢了。”他的声音变得清朗。

话音刚落，他抿了抿重新变得红润的嘴唇，睁开双眼对楚天宁露出了一个微笑，那是一双纯粹而又干净的金色眼眸，眼尾带着红晕，微微上挑，透出几分妩媚，一笑便弯成了两个月牙，明明应该是单纯懵懂的笑容，可他偏偏生得明媚艳丽，于是这一笑不见清纯，反倒更像是一个风华绝代的艳鬼。

“你，你真的没事吗？”楚天宁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眼角的余光瞥向少年被刺穿的手腕。

“嗯，我觉得我现在很好。”少年回道。

楚天宁嘴角一抽，大哥，你这明明怎么看都不是很好的样子啊喂！

“那，你是谁呀？”

“我不知道。”

“那我换个问法，你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知道。”

“哦，那是谁把你关在这儿的？”

“不知道。”

“那你在这待了多久了？”

“我不记得了。”

楚天宁扶额，好家伙，一问三不知啊。“那你在这吃些什么喝些什么呀？”

“喝的是雨水。”少年朝天窗努了努嘴，“而吃的嘛，嗯，我从来没有吃过东西。”很好，不吃不喝还没死，看样子这少年不是人类啊，这也不奇怪，进入星际时代后，人类在其他星球上找到了很多神奇的种族。楚天宁看了看少年尖尖的精灵似的耳朵，“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什么种族的？”

“我也不知道。”少年无辜的眨眨眼睛。楚天宁感觉到一股吐血的冲动，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晕！

“算了，我先想办法把你救下来吧。”她无奈的说道，拿起一旁的锁链仔细的打量着。

“别白费功夫了，这个锁链根本挣不开。”少年悠悠地说道。

“总得试一试吧，不然就任由你这么被钉在祭坛上放血放成人干吗？”楚天宁头也不抬的怼了一句。

“不会吧。自从我清醒过来，就一直在这祭坛上。也没见我的血流干啊。”少年轻笑一声。

楚天宁直接瞪了他一眼，“你闭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一点儿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呀。不过也不知道是谁把你钉在这祭坛上，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真是人渣，败类。”

听着楚天宁的教训，少年微微一愣，随即又挂上了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谁知道呢。不过小美人，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轻浮。我在说正事呢。”

“呵呵，我说的也是正事啊。姑娘长得好看怎么还不让人夸呀！”少年调笑道。

平心而论，他的确没有说错，楚天宁长得确实很好看，细眉杏目，粉面桃腮，五官小巧精致，线条柔和。而和少年苍白的肤色不同，她的肌肤莹润如玉却又透着健康的血色，由于年岁尚小，脸颊上还带着小奶膘，粉粉嫩嫩的。嘴角总是微微上翘，是天生的含笑唇，哪怕板着一张脸看上去也是温柔的，令人如沐春风，是和少年完全不同的美。

“贫嘴。”楚天宁笑骂道。“你还是赶紧想想这锁链该怎么办吧。话说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是的，我苏醒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有，请你收一收那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我只是失忆了不是傻了！”

“哦。”楚天宁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收回了自己那突然变得慈爱的目光。沉默片刻，还是伸出了两根手指凑到少年眼前“这是几？”

空气再度变得安静。

看着楚天宁一副你不说话我就不收手的执着模样，少年叹了一口气，回道。“二，我真的不是傻子！”

“哈哈，哈哈。”楚天宁尴尬的笑了笑。“我只是活跃一下气氛嘛。”

“唉。”生活不易，天天叹气“不过你真的想救我？”少年忽然正色问道。

“当然！我修行就是为了锄强扶弱，无愧于心。如果今天对你见死不救，那有违我的道心。”楚天宁坚定地回道，一双猫儿般的杏眼灿若星辰。

少年哑然，“斩断这锁链也不是没有办法。”他抬手指向雕像的最顶端，“喏，你看，那里插着一把剑，你如果能把它拔下来，就能斩断这锁链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楚天宁狐疑的看了少年一眼。

“笨，那不写着吗。”少年再次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指向了祭坛的一个角落，“你不会没看见吧？”

楚天宁看向角落里那块将上头那把剑吹得天花乱坠的石碑，看着上面第一句话就是偌大的“赤霄神剑可斩万物”，陷入了沉默，可恶，草率了，被他装到了。

“行了！我去拔剑”楚天宁只是干净利落地回了一句，便头也不回的走向祭坛旁边的阶梯。没错，这里居然有楼梯！简直不科学，而且怎么只有上半段有啊，瞧不起下半截吗！？楚天宁心里吐槽，脚下动作却不停。

“喂，你想好了再去啊。拔出那把剑是需要通过试练的，试练一旦开始就不能中途退出，一旦失败就是死！”少年忍不住开口提醒。而楚天宁只是潇洒地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台阶。

在她身后，少年的上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半晌，一声轻笑传来，“真是个。”他顿了顿，似乎是想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良久，才轻轻吐出三个字“笨蛋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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