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永恒余韵

只是，下一刻，悬浮在徐亿身前的永恒水滴突然泛起诡异的涟漪，如归巢的倦鸟般没入他的眉心。方才撕裂天穹的威压、扭曲空间的异象，瞬间如被按停的画卷，尽数消散。

徐亿踉跄着扶住额头，心口处传来钝痛，仿佛有团无形的阴霾正在吞噬他的意识。

之前在枯槁老者灰飞烟灭之际，曾挥袖甩出一道暗红血气。那血气如毒蛇游弋，在混战中悄然落在徐亿染血的衣襟上。此刻，沾染在布料上的血渍突然泛起妖异的光泽，与那道暗红气息遥相呼应，如活物般渗入他右肋皮肤。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而阴鸷的声音在他识海中炸响：“〈飞身托迹之法〉——”尾音拖着悠长的颤音，像是从九幽深渊传来。

失去力量的徐亿如断线风筝般坠落，千钧一发之际，宝月老祖化作流光，稳稳接住了他瘫软的身躯。

远处，冯贝贝等人跌跌撞撞地奔来。李耀第一个冲到近前，他望着徐亿苍白的脸，喉头滚动着艰难道：“多谢救命之恩。”可当指尖触到对方手臂时，莫名的疏离感却让他下意识缩回手——明明并肩作战过，此刻却像隔着层朦胧水雾。

冯贝贝几乎是踉跄着扑到徐亿身侧，颤抖的双手死死攥住他的肩膀，仿佛要抓住某种正在飞速流逝的东西。她望着少年眼下浓重的青黑阴影，喉头像被无形的丝线勒住，酸涩与痛楚翻涌而上。

心里没来由地涌起烦躁与恐慌，那些到了嘴边的关切话语，却像被冻结的冰晶，卡在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如潮水般漫过心头，她望着徐亿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遗失了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东西，而这种空洞的怅惘，正随着每一次心跳，愈发强烈。

李思瑶踉跄着冲到近前，喉间翻涌着千言万语，可当她对上徐亿苍白的面容时，指尖骤然僵在半空。

那双眉眼像是刻在记忆深处的烙印，令她鼻尖泛酸，心跳不受控地加快，可越是想要抓住那些熟悉的片段，脑海里越是一片空白，仿佛有层无形的雾霭遮蔽了所有关于他的过往。

“徐……徐亿。”她艰难地启唇，声音发颤得厉害，本该脱口而出的道谢被莫名的警惕掐住咽喉。明明是救命恩人，此刻却像个突然闯入记忆的陌生人，陌生到让她下意识攥紧衣角，“此番援手……多谢了。”尾音虚浮，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疏离与防备，像是在面对某个熟悉又危险的谜团。

徐亿强撑着扯出抹苍白的笑：“没事，只是元气消耗过多，身体很疲惫，等恢复了就好了。”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李耀眼中的警惕、冯贝贝紧绷的下颌、李思瑶躲闪的眼神，心口的阴霾更浓了。

风掠过满地狼藉的战场，卷起几片枯叶，在众人脚边打着旋儿。谁也没注意到，徐亿垂在身侧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抠着掌心，仿佛想抓住那些悄然流逝的羁绊。

大战落幕，硝烟散尽。天启谷的断壁残垣渐渐被青苔覆盖，仿佛从未发生过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李耀对众人一一致谢，不仅送上珍贵的疗伤灵药，还承诺日后若有需要，定会全力相助。随着这份郑重的告别，众人各自收拾行囊，回归到曾经熟悉的校园生活。

公开课堂上，粉笔划过黑板的沙沙声取代了战斗时的喊杀声。李思瑶依旧坐在教室前排，认真记着笔记；冯贝贝则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偶尔偷偷玩手机。可曾经，她们总会在课间跑到徐亿的座位旁，分享有趣的见闻，或是讨论下次出游的计划。如今，这些都成了再也不会重现的场景。

徐亿刻意坐在教室角落，主动减少与李思瑶、冯贝贝的接触。偶尔在走廊相遇，也只是礼貌性地点头示意。起初，他还期待着她们能像以前一样，热情地拉着他去吃饭、逛街。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们似乎真的忘记了那些共同经历的生死时刻，再也没有提起一起旅游、放松心情的话题。

深夜，徐亿独自坐在宿舍阳台上，望着满天繁星，心中满是苦涩。曾经亲密无间的伙伴，如今却形同陌路。那些一起并肩作战的回忆，那些相互扶持的温暖，难道真的就这样消失了吗？他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却依然无法驱散心中的失落与孤独。

脑海中突然响起不朽意志低沉的呢喃：“我感受到你很难过了。”

少年猛地抬头，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缩：“是的。”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沉默在空气中蔓延，直到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似有若无的叹息：“你可知为何这般痛苦？这或许藏着一个能解开你困局的答案。”

“什么答案？”徐亿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朽意志带着岁月沉淀的晦涩：“你觉得，人是自然属性的存在，还是社会属性的存在？”

“什么意思？”徐亿皱眉，窗外的月光斜斜切过他紧绷的下颌线。

“看着你的双手。”不朽意志的声音带着金石之音。

徐亿缓缓摊开掌心，月光流淌在他微微颤抖的指缝间。“血肉、骨骼、经脉，这是人的自然属性，是与生俱来的躯壳。”

话音未落，记忆的碎片突然在他脑海中炸开——篝火晚会上众人举杯时碰撞出的星火，李思瑶递来的烤串还带着孜然香气，冯贝贝鼓着脸颊抱怨他出招太莽的模样，父亲的关怀，母亲的慈爱。

“但当你成为谁的挚友、谁的亲人、谁的儿子——”不朽意志的声音骤然冰冷，“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才是人的社会属性。而你动用永恒意志的代价，便是从这张网中剥离。”

徐亿浑身剧烈震颤，那些被遗忘的温暖瞬间化作利刃，在他心口反复剜割。

可就在刺痛达到顶点时，不朽意志的话语如洪钟震醒混沌：“当一个事物从A发展至B，再回归A'，看似回到原点，实则已完成螺旋式上升。你以为失去的羁绊，实则是蜕变的契机。”

少年猛地抬头，眼中迷茫渐散。他突然意识到，那些断裂的情感丝线并非终点——就像春蚕破茧时挣断的茧丝，看似摧毁了庇护，实则迎来新生。

“人活着的意义，从不在静止的关系里，而在不断突破的运动中。”不朽意志的余韵消散在夜风里，徐亿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绽放出释然的笑。

月光依旧倾泻而下，此刻洒在少年身上的银辉，仿佛镀上了层崭新的锋芒。

，，，本章完，，，

悟道世间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