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亿裹挟着炽热的气息撞入黑风谷,周身蒸腾的热浪瞬间与浓稠的黑气相撞。那些如活物般的黑气顺着毛孔钻入体内,贪婪地啃食着他经脉中奔涌的热性元气。每前进一步,爆裂的力量便被抽离一分,原本通红的双目渐渐清明,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松弛。
不知奔袭了多久,当徐亿终于恢复理智,才惊觉四周已陷入浓稠如墨的黑暗。他踉跄着扶住身旁扭曲的枯树,耳中唯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中回荡。
这才发现,来时疯狂奔涌的气血已消失殆尽,丹田内空荡荡的,仅存的元气在经脉中若游丝般微弱。
他颤抖着扯开衣襟,胸口那道曾经诡异活跃的黑点印记以无声消解,只留下小小的黑点。原本躁动的能量彻底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寒意——那是被黑雾抽干热量后,躯体残留的冰冷余韵。
天地间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巨口,正将他最后的温度一点点吞噬,就连呼出的白雾也在瞬间消散于黑暗之中。此刻的徐亿犹如风中残烛,迷失在这片死寂之地,不知该往何处去。
徐亿拖着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缓缓转向来时的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身形摇摇晃晃,几乎要栽倒在地。周遭的黑雾似有灵智,时而凝聚成团,时而化作细丝,穿透他单薄的身躯,抽走他仅存的气力。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不断加重,眼皮如同坠着千斤巨石,不住地上下打架。
终于,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重重地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前世孤身一人在尘世中挣扎求生的艰辛,重生后与家人相处的温暖,还有与友人并肩作战的热血画面,一一在脑海中闪过。他疲惫地翻了个身,望向头顶那片漆黑却又仿佛藏着万千星辰的苍穹,忽然如释重负地笑了。
“能重活一世,体验到前世不曾有过的亲情和友情,已是上天最大的眷顾……就当这是一场冒险之旅吧。”他喃喃自语着,声音越来越微弱。腰间那枚长方形玉牌不知何时泛起柔和的微光,点点光晕将他笼罩,试图护住他最后的元气,可陷入恍惚的徐亿却浑然不觉。
这时,不朽意志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那你还希望继续吗?”徐亿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意,轻声说道:“若是还有选择的机会,我愿意再来……只是我终究还是小瞧了这个世界,小瞧了及伟力于一身,能人辈出,令人叹服啊……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便彻底瘫软下去。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意识逐渐模糊,视野也在不断缩小。不朽意志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可他已经没有力气回应。黑暗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恍惚间,他仿佛坠入了一座冰潭,彻骨的寒冷席卷全身,最终,一切都归于寂静。
一卷完
………………
二卷《徐亿回忆录》
“好久不见!”泥罗的声音裹挟着跨越维度的震颤。
“是啊。”回应自虚空深处传来,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
话音未落,泥罗身形一闪,竟如撕裂时空般,瞬间跨越数个遥远维度,出现在布满星芒的阳台上。这里摆满古朴的陶制花盆,两张藤编躺椅相对而置,圆木桌上的青瓷茶具还腾着热气,显然早有准备。
“快坐,别客气。”一道紫袍短发黑影抬手示意,面容隐没在维度阴影中,衣着朴素,不见任何装饰。
泥罗挑眉落座,指尖划过桌沿的刻痕:“哟,大忙人何时转了性子,竟这般清闲?”
“哈哈!”紫袍短发黑影仰头大笑,“养花于我,不过偷得浮生半日闲。我既非园艺大家,也没功夫钻研,只求花开时的那份惊喜。”他望向满院绿植,目光柔和,“到了夏天,这里枝叶婆娑,偶尔还有野猫踩着月光来讨食。”
泥罗端起茶盏轻嗅,茶香混着泥土气息:“倒是惬意。”
“可这养花,哪有这般容易?”紫袍短发黑影神色微敛,指尖摩挲杯壁,“奇花异草金贵,稍不留神便香消玉殒;四时风霜又无常,寒冬冻根、春雨折枝,夏日暴雨倾盆、秋霜猝至……”他叹息着躺回摇椅,“我索性挑些皮实的,任它们野蛮生长。”
“话虽如此,花草再顽强,也离不了照料。”泥罗添了茶,水汽氤氲间,紫袍短发黑影的声音愈发清晰,“浇水、施肥、驱虫,看似简单,实则藏着大学问——喜阴的要避阳,耐旱的忌水涝,看着它们年复一年抽芽、开花、凋零,何尝不是种修行?”
两人静默饮茶时,紫袍短发黑影突然起身,从角落捧来一盆盆栽。灰褐色的枝干上,一枚嫩黄的花苞蜷缩如纺锤,裹着细密的粉色丝络,在夜色中泛着微光。“四年前,老友随手给了两片叶子,说插土里就能活。”他摩挲着盆沿,语气带着几分自嘲,“起初我都当它活不成,却不想……”
泥罗凑近细看,花苞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今晚要开?”
“怕是了。”紫袍短发黑影呼吸微促,“读蓝星老舍先生的《养花》,便向往秉烛观昙的雅趣;世人又叹‘昙花一现’,可这刹那芳华,谁说不比永恒动人?”
话音未落,花苞顶端突然绽开米粒大的缝隙,清甜冷冽的香气如游丝般散开。泥罗取出留影石对准花苞,只见粉白花瓣如蝶翼轻颤,层层舒展,嫩黄花蕊裹挟着星辉般的微光缓缓挺立。紫袍短发黑影忽而笑出声:“瞧我们这手忙脚乱的模样,若花有灵,怕是要笑我们俗人。”
昙花盛放如月华倾泻,洁白花瓣在夜风中轻舞。待最后一缕幽香消散,花瓣已悄然合拢。泥罗望着空荡的花茎,忽然轻笑:“它不争不抢,来时惊艳天地,去时不留痕迹,倒比这纷扰世道通透得多。”
紫袍短发黑影拍拍他肩膀,维度之力在指尖流转:“往后这园子,便交予你了。”
“好啊,只是这担子……”泥罗挑眉,“可沉得很。”
笑声穿透维度界限,待回音消散时,阳台上只剩摇曳的空椅,与那盆静静孕育新苞的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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