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三十三、…逼婚…

白岐：“大小姐…”

　　这时，一道声音传过来，十分悦耳的一道声音，奇异地竟能安抚我内心的惊惶不安。

　　我寻声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抹白，不是很亮眼的雪白，而是像云一样柔软的白，让人感觉无比温暖，无比舒适。

　　那是一件宽大的白色斗篷，下摆略长垂在地上，帽子拉得很低，遮挡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两片淡粉色的薄唇，和曲线优美的下巴。

　　这身打扮…

　　我立刻想到了那晚遇到的那个神秘人，以及他说的那些话，和他口中的姑奶奶…

林影：“你…”

　　我望着他，抑不住心底的好奇，还有些许说不清的欣喜。

　　对于这一刻，原来我竟如此期待。

　　斗篷动了动，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斗篷下钻出来，金色的杏眼瞅着我，然后头一歪，朝我喵呜喵呜地叫了两声。

　　很乖巧很温顺的叫声，还带着点讨好的意味。

　　唇角不由扬起，这只小白猫可比那只黑猫可爱多了。

　　猫儿攀上那人肩头，伸长着脖颈端端正正地坐下，姿态高贵而优雅。

　　那人缓缓走近，薄唇轻启，低柔悦耳的声音传过来，仿佛能舒缓人心的乐曲，让人不由自主便放松下来。

白岐：“大小姐，这段时间让您受苦了。”

　　我盯着他，轻声问。

林影：“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称我为大小姐？”

白岐：“这些并不重要。”

林影：“不重要？”

　　我皱眉。

林影：“那么什么才重要？”

白岐：“我此次来的目的。”

林影：“你来是…”

白岐：“讨账。”

　　一怔，猛然想起那个穿黑斗篷的家伙说的话，他说因为我他欠了人很大一笔钱，而他要把这笔账记在楚暮白的头上。

　　轻轻绞了眉心，很想问是什么人雇佣的他们，但想来他未必会说。

林影：“多少？”

　　淡粉色的唇角微勾，他似是笑了。

白岐：“这就取决于大小姐了。”

林影：“我？”

　　我一脸的不解。

白岐：“大小姐只需回答一个问题。”

林影：“什么问题？”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偏首，面朝向楚暮白所在的位置。

　　我随之看过去，正好撞上楚暮白投过来的目光，他的目光一如往常，冷漠沉寂，如冰封的寒潭，无波无澜，深不可测。

　　我慌地垂下眼，然后便听到那悦耳的声音在问。

白岐：“大小姐与这个人的关系，可是如外界传言的那样？”

　　心突地一跳，我看着那人，惴惴地反问。

林影：“是与不是，有那么重要吗？”

白岐：“若是，他便是大小姐的姑爷，自家人一切都好说。但若不是，那这个人就是亵渎大小姐的恶徒，罪责难恕，唯有拿命来抵。”

　　寒意突兀而至。

　　我一惊，抬头看向楚暮白。

　　他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面上也依旧无任何表情，但彻骨的寒意迎面直逼而来，压得我几乎站立不住，而那人却还在说。

白岐：“凡人，微弱如尘埃，取其性命易如反掌，大小姐无需顾虑。”

　　心脏一阵收缩，我似乎听到了拔剑的声音。

林影：“不，你不可以杀他。”

　　转身挡在那人与楚暮白之间，我紧紧盯着他，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我相信他说的都是事实。

　　他们拥有的那些超凡的力量，不是平常人所能想象，于他们而言，我们是如蝼蚁般的存在，他们若要动手，我们根本毫无抵抗之力，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只能任由其宰割。

　　唇角微扬，那人笑着说。

白岐：“杀不杀，全凭大小姐一句话。”

　　忍不住扭头看向楚暮白，但立刻又回过头，深吸了一口气。

林影：“是，我们…的确是那种关系。”

　　唇角上扬的弧度加深，对于我的回答他似乎并不意外，或者应该说是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白岐：“那么接下来的事，我便需要与…这位楚公子相谈了。”

　　眼前白影一闪，那人突然就已到了我的身后，与楚暮白不过两三步之远。

　　楚暮白漠然看着他，并未搭话。

　　那人也不在意，反而朝楚暮白微微躬身一礼。我怔怔地看着他，想不出他究竟要做什么。

白岐：“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本是公子与大小姐两个人的事，我等原不该过问，只是姑奶奶有言，这礼数总是不能缺的。”

　　一时静寂。

　　那人却也不急。

　　片刻后，楚暮白居然开了口。

楚暮白：“所以…”

白岐：“一万两黄金，做为公子求娶大小姐的聘礼，婚期则定在两个月后，届时姑奶奶将亲自前来，为公子和大小姐主持大婚。”

　　大厅内再次陷入静寂，死一般的静寂。

　　所有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被宽大的白色斗篷包的严严实实的那个人，甚至楚暮白清冷的眸底也难抑一抹诧异。

　　一万两黄金？

　　我想象不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一万两黄金的聘礼，他就是把我卖了怕也不值那么多吧。

　　我又好气又好笑，这样无理的要求，楚暮白怎么可能会答应。

　　然而，结果却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

楚暮白：“好。”

　　楚暮白说。

　　我笑不出来了。

　　确切的说，我完全被吓到了。

　　随着楚暮白话音落下，那人的手中突然多出了一张纸，那种很古老的羊皮纸，纸的背面雕刻着神秘的符文图案，边缘处还镶嵌着细碎的宝石和流苏。

　　他缓缓走过去，将羊皮纸呈到楚暮白的面前，楚暮白的神色有些怪异，虽然并不很明显，但我依然看得出来，我猜不出那纸上写了什么。　　

　　那人转而将羊皮纸呈给我，我凝目看去，上面密密麻麻如梵文般的符号，瞬间变成了我能看懂的文字。

　　这是…

　　…婚书？

白岐：“烦劳公子和大小姐在上面按下指印。”

　　那人兀自用悦耳的声音说，完全不理会我此刻惊涛骇浪般翻涌着的心情。

林影：“等一下。”

白岐：“大小姐还有要附加的吗？”

林影：“我…”

　　偷眼瞄向楚暮白，慌忙又收回了目光，我咬着唇角，斟酌着开口。

林影：“就算我们是那种关系，可也不一定要…”

　　结婚啊…

　　低头，一抹柔柔的光闪在左手指间，我下意识轻轻抚上，熟悉的触感自指尖传来，心里面倏地一紧，然后便是刺刺地痛。

林影：“何况，我已经…”

白岐：“莫说他已经死了，就算他没死，姑奶奶也万不会答应，那场婚约本就不作数。”

　　那人打断了我的喃喃自语。

　　我愕然。

林影：“你怎么知道…”

　　随即了然。

　　他们那样的人，未卜先知，无所不能，可谓是神一样的存在，他知道又有什么奇怪的。

　　只是他为什么那么说？姑奶奶因何不答应？那场婚约为何不作数？

　　难道他们与伊凡的家族并没有关系？他们并不是伊凡的祖先？那么他们又是什么人？凭什么替我做这些决定？还做的如此理直气壮？

白岐：“姑奶奶要我带给大小姐一件东西。”

　　他毫不理会我的疑惑和愤懑，白色的斗篷如云海泛起涟漪，然后一串铜铃凭空出现在我的面前，就那样悬浮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

　　大厅内没有风，铜铃却在响，很清脆的铃声，就和我房间里那串铜铃发出的声音一样，它们的样子也一样，一模一样。

　　叮当，叮当…

　　不绝于耳的铃声中，我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眼前突然暗了下来，而原本在大厅里的那些人，竟全都不见了。

　　噪杂的声音潮水般涌来，很快掩盖住了铃声，随之而来的还有血腥的味道，浓烈的血腥味道。

　　心脏一阵收缩，我扑向门外，两具躯体与我擦身而过，重重坠落在大厅中央，殷红色的血飞溅在我的脚下。

　　大厅外，火光冲天。

　　杀戮，这世间最残忍的事，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发生？

　　鲜活的生命转瞬即逝，当真如草芥一般，世界在哀嚎声中分崩离析…

白岐：“弱肉强食，本就是生存的法则。”

　　声音响在耳边，依旧是那般柔软悦耳，将我从痛苦的深渊中拉了回来。

　　扭头，白色的斗篷映入眼底。

林影：“这不是真的。”

　　我说。

白岐：“虽然此刻不是真的，但在不久之后…”

　　心脏不可遏制地一阵狂跳。

　　这一切…

　　是…预测…

林影：“难道就没有办法阻止？”

白岐：“注定要发生的事，终归无可避免。”

林影：“不能避免，但可以改变。”

　　浅色唇角一勾，那人没有否认，却话锋一转。

白岐：“楚暮白五脏俱损，至少需要半年时间才能完全复原。”

　　心口上被重重一击，震的我喘不过气来，我不知道他竟然伤的这么重。

白岐：“以他目前之力，这一场浩劫，只怕…”

林影：“不…”

　　我脱口道，阻止他要说出的话。

　　我紧紧盯着他，虽然根本看不到帽子后他的脸，但他一定看得到我目中的恳求。

林影：“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拜托你，他不能有事…”

　　然而他却说。

白岐：“一个低微的凡人，我为何要帮他？”

　　我怔住，但很快已明白过来，不由苦笑，掩不住满心的无奈。

　　他这摆明了是要…

　　逼婚…

　　身旁那一片混乱悄然隐没，耳边又听到清脆的铜铃声响，眼前渐复明朗。

　　抬头，楚暮白静静地坐在那里，云飞侍立在他身后，一旁还站着佟大总管和紫玉。

　　静默。

　　良久的静默。

　　虽然他们表情各异，却始终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我望着楚暮白，他微抬眼，迎上我的目光，清冷的眸底不见一丝波澜，神色亦平淡如常。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答应，他心中盘算着的事我永远猜不透，然而不管他究竟如何想，我所欠他的却总归是要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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