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锦汝记（二十四）

“春梅……不必宽慰我……”凤锦程语气沉重地言道，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摇着头。

她那原本清丽的面庞此刻因剧痛而惨白如纸，恰似那毫无血色的宣纸。只瞧她用未负伤的另一只胳膊吃力地推开春梅，又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其离去。

“速去告知五爷吧……锦程任务失利，甘愿领罚。”凤锦程的嗓音虽轻，却蕴含着一种沉稳、果敢、坚毅之意。

春梅遭此猝不及防的一推，身躯不由自主地后移数步。然而，当她目睹凤锦程那痛苦不堪的神情时，泪水须臾间便涌出眼眶。

她赶忙趋步上前，重新双膝跪地于凤锦程跟前，仰头，泪眼迷蒙地凝视着她，哽噎着言道：“奴婢断不会如此！必定尚有转机的……您先安心养病，待病愈后我们再设法完成使命……”言罢，春梅伸出手，谨小慎微地替凤锦程撩开那些零乱于额前的发丝，继而强抑内心的悲恸，竭力挤出一缕浅笑，接着道，“奴婢即刻给五爷复信，就言三娘……不负所托，五日……必来取……”

听到春梅这番话，凤锦程不禁凄然一笑。她缓缓低下头，与跪在地上的春梅对视着，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苦涩，“你又何苦这般自欺欺人呢？五爷他那么精明，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次任务已经失败了……”

面对凤锦程的质问，春梅一时语塞，她紧紧抿住嘴唇，过了许久才轻声言道“奴婢愿意陪您一同承担后果……”说完，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凤锦程闻言微微一愣，凝视着春梅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庞，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感动。最终，她点了点头，缓缓道“好……”

“奴婢扶您安寝。”春梅见她欲躺，赶忙起身扶凤锦程就寝。

次日。

苏家花庄

有两个丫鬟正站在庭院之中闲聊，其中一个丫鬟满脸惋惜地对着身旁的同伴说道，“哎，你听说了吗？国子监那位刘大人竟然死了！他可是这天下间最为善良的官人呐，怎么就这样死了呢？真是令人痛心疾首啊！”说完，便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哀伤之色。

而此时，另一位丫鬟正专注地修剪着手中的花朵。听到这话，她不由得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恼怒的神色，冷哼一声道：“你可莫要在此胡乱嚼舌！那国子监的刘大人，依我所见，未必如众人传颂的那般贤良方正。否则刘大人在家中对刘女娘多有苛待，甚至到了虐待的地步。因此，对于那个杀手的行为，我倒是觉得……嗯，也算是为曾经饱受折磨的刘女娘，还有淑香妹妹出了口恶气。”说罢，她神情黯淡地低下头，手中的剪刀机械地裁剪着花枝，仿佛每一剪都带着无尽的哀思与愤懑。

就在这个丫鬟刚刚把话说完之际，那率先开腔发言的丫鬟脸上瞬间流露出极度惊恐之色。只见她匆忙地转动着脑袋，左边瞅瞅、右边看看，待确认四周并无他人在场后，那颗悬到嗓子眼儿的心才略微放松下来一些。

紧接着，她战战兢兢地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朝着对方的脑门戳去，并娇嗔地责备道，“你这没心没肺的小冤家哟，怎么能在此处信口雌黄、胡说八道呢！难不成你全都忘记啦？当年，如果不是刘大人宅心仁厚、仗义疏财，毅然决然地掏出白花花的银两给你娘亲治病抓药，只怕你娘亲早就命丧黄泉、与你阴阳两隔。如此天大的恩情和高尚的德行，咱们又岂能轻易忘却啊？你竟然还敢这样肆意污蔑自己的救命恩人，真是太不像话啦！”

被戳了脑门的丫鬟吃痛地揉了揉额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满的神情，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她小声嘟囔道，“他才不是我的恩人呢！止诒姐姐，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好不好？哪有恩人会……”然而，说到这里，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硬生生将后面未说完的话语咽了回去，不再吭声。

止诒疑惑的问“会什么？止莲你快说呀！”止莲摇头，低着头剪花儿“无事。”

止诒摇头轻哼，继续栽剪着花儿“无趣。”

福清居

“三娘，国子监副监刘柏行遇刺身亡！”春梅迈着沉重的步伐踏入屋内，平日里灵动的眼眸此刻满是凝重，声音低沉而压抑，宛如携带着外面凛冽的寒意。

只见她风尘仆仆地从苏家花庄赶回来，一进门便轻快地走向榻边，向正在养伤的凤锦程恭敬行礼，随后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凤锦程原本正静静地靠在榻上，听到这个消息后，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盯着春梅，脸上露出惊愕之色。

她因受伤而略显苍白的面容此刻更是毫无血色，眉头紧紧皱起，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沉默片刻之后凤锦程艰难地开口问道：“是谁下的手？”声音低沉而又充满疑惑。

说着，凤锦程强忍着身上的伤痛，缓缓地坐直了身子。一旁的春梅见状，急忙快步走上前去扶住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会摔倒在地。

凤锦程轻轻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无大碍，让春梅继续讲下去。

春梅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道：“回三娘，奴婢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干的。只是刚才奴婢在苏家花庄的时候，偶然间听到有两个婢女在悄悄议论此事。她们提到了什么‘恩人’和‘治病’及之类的话，但由于奴婢当时离得比较远，所以具体的情况并没有听得太清楚。”说完，春梅不禁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迷茫。

过了一会儿，春梅仿佛被某个念头猛然触动，她小心翼翼地瞥了凤锦程一眼，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试探与不安：“三娘，您说……会不会是女娘派人出手除了刘柏行？昨夜有人将您带回来时，奴婢隐约闻到了玉檀香。这香味独特得很，除了从女娘那边出来的人，旁人身上断不会有。”

凤锦程听闻春梅的猜测，沉默须臾，眸光微沉，缓缓开口道：“白罄鸢是个聪慧过人的女子，依我对她的了解，她断不会做出如此莽撞之事。至于……你说的玉檀香，倒很有可能是她暗中派来救我的那个人所留。那香味独特，若真是与此事有关，倒是能成为一条重要的信息。”

“什么信息？”春梅满脸疑惑地问道，眼中满是不解。凤锦程目光平静地看着春梅，语气淡然却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白罄鸢这是在向我示好，表明她会在我陷入危难之时伸出援手，意思是她已经将我视为自己人了。”

本文：224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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