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 （98）

然而，当林墨兰将盛宏的所作所为与赵祯以亲生女儿作为筹码来制约世家势力的行径相比较时，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悲凉。

她暗自轻声叹息，感慨道：果真，最是无情帝王家。

元倾并未刻意探查林墨兰的所思所想，她只是望着洗三礼上的祝祷唱词已近尾声，便抱着林墨兰步入人群。

某一瞬间，她猛然回头望向仍伫立原地的赵祯，轻启朱唇。

元倾：阿爹，关于福康的事我会亲自嘱咐郭氏，但是……，阿爹曾言，为帝王者，需学会忍耐，阿圆是万万不敢认同的。若我能强到无人能撼动，那么这天下的事，又岂容他人置喙？

赵祯：阿圆……

闻言，赵祯欲言又止。

然而，元倾并未给赵祯进一步劝说的机会，她背对着他，语气坚定地继续说道。

元倾：所谓大局，究竟是为了平衡朝堂纷争？还是为天下百姓？这些阿圆不欲多作争辩，但阿圆知道，若奖一人可悦万军，吾必奖之。杀一人可震万军……，吾，必杀之。

两句话，元倾说得那样轻描淡写，赵祯听来却如雷贯耳。

他微启薄唇，反复咀嚼着元倾话语中的深意，仿佛突然间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这一刻赵祯才恍惚觉得，元倾不愧为天降神女。

他猛地抬头寻找着，却只见晨曦初照，元倾立于光晕之中。

她乌黑的发丝间系着一抹鲜红丝带，在风中翩翩起舞，身着绣有九尾金凤的长裙，随着微风飘扬，宛如即将翱翔天际的神鸟。

赵祯心中蓦然生出一丝感慨，这些年来的仁慈与宽容，竟让他忽略了身为帝王应有的权谋与手段。

虽然与他而言，如今的顿悟已然迟亦，但元倾此刻的举动却给了他莫大的宽慰。

至少，他赵氏江山不会在他手中陨落。

于是，赵祯暂时抛开了对林府的种种顾虑，想着依元倾这般的心性，料想林府也不能再掀起什么波澜。

不再有所顾忌，赵祯也恢复了以往姿态，满面欣慰地注视着元倾将怀中的襁褓轻轻交到了助产婆的手上，随后便没有波折的度过了这场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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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华秋实，八载光阴悄无声息地流逝，宋仁宗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福宁殿内，风烛残年的赵祯倚卧在锦榻之上，呼吸沉重而悠长，脸色苍白如纸。

他遣散了身旁忙碌的御医，紧紧握住元倾的手，声音低沉而微弱。

赵祯：阿圆，为父的大限已至，这赵氏的天下，就交给你来守护。

元倾：阿爹……

低下头，元倾试图掩藏眉宇间深藏的愧疚。

尽管命中注定赵祯将在四十一岁时驾崩，但若元倾愿意，再延长二十年寿命也并非不可能。

然而，为了大势，防止更多变数，也为了早日完全掌控朝政，元倾选择沉默面对赵祯的离去。

赵祯并未察觉元倾心中的愧意，此时此刻，他最挂念的是元倾与福康公主这对女儿。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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