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

内心却在暗暗叫苦，她这回为了阿箬当真是冒了一番险的，好在皇上还算顾念旧情。但愿阿箬懂得感恩。

如懿走后，帝王望着桌上那些点心，彻底败了胃口，连守在外面的王钦都不想喊了，直接道:“把桌上这些都撤了。”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他是天子，想要为他做事的人多了去了，候在他身侧的太监李玉就道:“奴才遵旨。”

遂麻利地那一盘盘精致好看的点心撤下，皇帝看着他低头动作，不曾有过半字好奇，内心陡然生出了几丝耐心:“你知道朕为什么要你把这些撤下去吗？”

李玉恭顺道:“皇上怎么说，奴才怎么做。如皇上屈尊降贵为奴才解惑，奴才必定洗耳恭听。”

一番话说得妥当极了，将帝王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哈哈大笑起来:“这些糕点的确好吃，咬一口都能甜到人心里。但若送来的主人自己没几句好话，这些本就不是为了饱腹送来的点心便更是食之无味了。尤其是，一番话里面，没几个字是贴合实际的。”

永远不要跟皇上比情报网，天下都是皇上的，自然，这宫中，只有他不想知道的，没可能被别人占了信息差。如懿今日口口声声无心无知，又那般竭力维护阿箬，不就是认为他的颜面，皇家的颜面比不过阿箬的自尊心嘛。

其实那一刻，他是下过杀心的，宫女不得随意打骂，但他杀人原是没有那么多束缚。他有足够正当的理由，哪怕他没有，子不言父过，臣不彰君恶，臣工们也会将这一切洗得干干净净。

但他是初登大宝——且如懿会难过。从刚刚对方的表现推断，真杀了阿箬，如懿不见得会反思己过，不会觉得是阿箬的错，还会埋怨起他的狠心，到那时，也让臣子帮他清理这被泼到身上的脏水么？更关键的是，会让其他妃子怀疑，他对如懿没那么喜欢。

这可不行，这么好的挡箭牌哪里找？为一时之气，把自己才立好的白莲花形象按到阿箬身上，那可是要让他气得饭都吃不下的。还是留着，把这件事的影响力降到最低吧。

当然，别以为他会白白吃下这暗亏。倒不如说，留着阿箬这个不确定因素在如懿身边，终有一天反噬到她自己个儿，会知道对方是什么德行，到时候，他就是看戏的那一位。

这便是他的体贴了。只给如懿的，独一份儿的。嗯，他自己都要为他的用心良苦叫好了。

天子看着被收到一边的易经，点了点那本书，忽然又问:“你知道这里面讲的什么吗？”

李玉陪笑道:“皇上折煞奴才了，奴才大字都不识几个，蠢笨愚昧，怎能看懂这么深奥的书。”

“深奥吗。”皇帝若有所思，“易经即集道家之长，也有儒家之想，的确每个人读它都有深刻的体会。但朕最喜欢的是这一句。”

“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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