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白蕊姬死前怎么想的,我现在,只是有点遗憾。”
倏忽,云消雾散,浮华落定,太阳迎来了落下的时刻。金玉妍垂着眼睫,轻轻道:“本来这之后的事我都计划好了,也有十分的把握不会被发现。到底是我手中牌太少,没能彻底掌控全局。不过人哪里能算无遗策呢,不过是善假于物。我没有那样的本事,所以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那就,愿赌服输吧。那句诗怎么说来着?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1]。”
“我对于我的每一个决策,所做的每一件事,无比自豪。”
于是琅嬅看她,看着这个美艳的女人,狠毒的女人,骄傲的女人,亦透过她看见了几日之前那位永和宫的主人。
在皇上眼中,金玉妍是妩媚多情的玫瑰,白蕊姬是娇小可怜的栀子。而在她面前,这两个女人,一个赛一个的心高气傲,有自己的脊梁和坚持,疯癫或许可以拿来形容她们,但绝不是全部。
如果不在紫禁城中,她们是为达目标无所畏惧的开拓者,冲锋者,执棋者,决策者。
但是在天子脚下,在这普照的阳光下,她们,乃至自己,都只有一个身份,皇权的附庸品,从头至尾的失败产物。
“某种意义上,你也挺值得我敬重的。”
“娘娘能对敌手抱有这样的胸襟,我也很敬佩,想必这样的您,会做到更多我做不到的事情吧。”
她忽然放低了语调,似是在思索,却终究没有继续下去,戛然而止。
“你要死了。”
琅嬅也没有追究下去,她不想说自然是有她的原因的,想了想,她来了这么一句。
金玉妍说:“我很喜欢娘娘这句话,没有任何修饰。”
“世人总喜欢为死这件事附加许多意义,不吝言辞地去描述它多么浪漫,多么伟大,男子离世,是舍身取义、虽死犹荣,女子衰亡,是月坠花折、玉碎珠沉[2]。”
“可是死了就是死了,人死不能复生,尸体与血肉没有任何意义,就算装进黄金做的棺材里也不能代表什么。而且我也知道,我不会有那样的丧仪。”
女人的叹息如帘外西风,穿不过厚重的帐幔,也只能徘徊于这一隅宫闱:“我只想知道……我死后,永珹会为我哭么?不,或许我该问,他会记得我吗?”
那个除了出生那段时间,就再也没能陪在身边的孩子呀,会记得她这个不负责,甚至没良心的额娘吗?
“我不知道,他太小了。”
琅嬅这样对她说:“但如果他哭的话,婉嫔不会阻止。我也是。”
金玉妍没有道谢,没有说话,倒是琅嬅又开口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比如,你的母族?”
你的王爷,你的世子,你前世今生都魂牵梦萦的对象,愿为他的一个笑奋斗终生的神明,你不问的吗?
琅嬅愈发觉得她脑子里那本所谓的上帝之书越来越没有用处,又或者,那只是基于一个视角下的叙事,而人,永远都不能只用一个代号,几个词组概括完她的所有。
作者:[1]出自先秦屈原的《离骚》。 [2]原文出自网络,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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