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小蛇一下就蔫儿了,吴邪不在,她也什么都没有。
小蛇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于是问了黎簇给王盟留了什么东西,他们两个一起给张起灵和黑瞎子留了能够应对天授和治疗眼睛的药,王盟和吴邪则是他们两个各自留了一件东西,这些东西全部放在巴丹吉林的海子旁。
“黎簇,你给王盟留了什么呀?”
黎簇听到这个问题歪了歪头,一脸的无辜,“一个会说生日快乐的钥匙扣。”
小蛇很不走心的夸了句,“哇~那你要是回不去王盟真的会哭死的。”
王盟的生日就在这几天,黎簇这个礼送的不可谓不狠,但凡他出事王盟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他了。
黎簇看着小蛇莫名觉得她也不会干什么好事,“那你呢?”
小蛇这一刻笑得特别乖,“一段视频。”
“如果我们死了,里面有我们死亡的录像。还有嘛~”小蛇顿了一下,然后笑得更甜了,“还有我们这段时间在巴丹吉林的录像哦。”
黎簇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杀人诛心。”
“彼此彼此。”小蛇漫不经心的拨动着火堆,走到黎簇身边将别在他身上的微型摄像头扯下来随手扔给了他。
黎簇看着这个东西神色莫名,将这个微型摄像头拿在手里抛了几下,然后扔到了烧的正旺的火堆里。
“回去给我一份。”
“嗯。”
黎簇说得自然,小蛇应得也自然,两个人都没觉得有任何问题。该说不说,他们俩能玩到一起不是没有原因的,漠视规则这一方面,两人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摄像头掉落,火舌瞬间就缠了上去,融化、点燃、燃烧,很快,火苗复原,仿若什么都没发生。
...
吴邪并没有贸然进山,甚至他还拦下了试图上山的张起灵和黑瞎子,王盟则让他打晕了。王盟情绪太过激动,他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之前是他乱了分寸,现在理智回笼,他知道小蛇不会让黎簇出事。
吴邪并没有跟张起灵和黑瞎子解释,只是让他们等一天,一天后再去。说完也没管两人的反应,径直走远。
吴邪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但是他很累了,他想休息一下,至于其他的,再等等他吧。
他没什么力气了。
空旷的房间里,风吹过窗帘,柔软的轻纱飘起了一小片弧度,一缕阳光透过窗纱落在吴邪身上。
吴邪闭着眼睛,蜷缩着躺在床上,他的表情很平静,却无端让人觉得痛苦,隐忍到极致仍然撕心裂肺的痛。
似乎阳光于他而言没有丝毫温暖,无法为他带来半点温度。
在连绵不绝的疼痛感里,吴邪的意识渐渐模糊,最终陷入了一个曾见过一次的怪梦。
...
吴邪一直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人会爱上一个没见过的人吗?
他不知道答案,别人也没办法为他解答。
在当年那间地下室里,在他无节制吸取费洛蒙时,在他身体崩溃意识涣散之际,他曾在他的幻觉里见过一个人的一生。
那个人性格真的很差,他却并不讨厌。
最开始,是一个扎着一条细长辫子的小姑娘。
她在天地间奔跑,长及脚踝的发间别着鲜花,周围成片的花海都在为她盛放,微风携着花瓣环绕在她身旁。这是一个真正的,天地的宠儿。
很美的一幅画面。那时候的他无动于衷。
第二次见到她,她拿着一把剑,一身的凛冽寒意,站在很多人的对立面。
她这边只有她一个人,除了她看不到的他自己,她的身后再没有其它人。
诅咒,谩骂,一句比一句难堪的话不绝于耳,吴邪随着声音望过去,是对面那些人。
他们在讨伐她。他有些好奇,好奇她到底做了什么引了众怒。
第三次见面,他知道了原因。她跪在天地间,四周荒凉到寸草不生,她身上密密麻麻的都是铁链,那些铁链穿透了她的身体,从她身体里流出的血染红了地面。
一个初出茅庐的傻子遇到了一群向她求助的人,她帮了,结果就是被利用了个彻底,好处那些人照单全收,所有的罪恶却都由她承担。
老套的剧情,隐含的是致命的人性,那时他曾走到她面前看过她的眼睛,她的眼里没有愤恨,眼神平淡,仿佛一切都不值一提。
一个不同寻常的人。
他看到了那些人向她许愿,那些禁锢她的人向她许愿,向被禁锢在这方寸之地的狼狈不堪的她许愿。他觉得有些可笑,这样的愿望会实现吗,心怀不轨的人许下的愿望会成真吗?如果这样的愿望都能成真,那真是没天理。
第四次见面,吴邪的第二个问题有了答案。那些人的愿望实现了,心怀不轨的人的愿望也可以成真,代价,是他们的命。
她手里拿着一把剑,在她面前,是一地的尸体,剑尖还在滴着血,地面被浸染成了暗红色,冲天的血气让他几欲作呕,可她淡然自若,站在一片血海里却不染纤尘。
禁锢着她的铁链不见了,她手里的剑也不是之前他见过的那把,他的视线从那片血色移回她身上,她好像长大了点,看着稳重了不少。
矛盾的人。
他不是很理解她为什么要完成那些人的愿望。她那好脾气的样子让他都有些想许愿...还是算了,先不说她能不能做到,他的愿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牵扯的人已经够多了,还是不要再多一个了。
也就吴邪认为她好脾气。用命换一个愿望,只有最贪心的人才会这么做。
用自己的命都完成不了的事,现在用命就可以解决,很划算的选项,是个很少会有人拒绝的选项。
第五次见面,他还是向她许了一个愿望。愿望很简单,也很难,他想要他身边的人都能有个好结局。
至于什么是好的结局呢?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只是不想再失去。很贪心他想。
他只是试着许了一个愿望,没奢望真的有人应答。
可她听到了。
她低下头,手指落在他的眉眼间,她碰不到他,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看不见的祈愿者,你在向我许愿吗。”
疑问的语气,肯定的句式,她应下了他的愿望。
这是他第一次看清她眼睛的全貌,之前她垂着眼他没有注意到,原来她的眼睛是墨绿色的。
一如既往的平淡而温和的眼神,他在她的眼里没有见到一丝欲望,澄澈明亮。
不像人类。意外的惑人。
听到自己的愿望被听见他有些不开心,虚幻的希望比没有希望更让人难过,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人,他却期望她能达成他的愿望,他觉得自己在犯傻,他想撤回自己的愿望了。
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他的愿望没能撤回。
意识回归清醒是被疼醒的,有条蛇在咬他的脖子,都没来得及把它扯开,他就又陷入了幻觉。
说是幻觉不如说那是一个人的记忆,是她的记忆。
她的记忆从诞生起开始轮转,一幕幕画面在他脑海里闪现,最终,停在了她应下了他愿望的那一刻。
在她的记忆里他看到了事情的另一面,她引导人们犯下不可挽回的错,又引诱人们向她许愿,最后,杀掉他们。
很坏的人,但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多少抵触情绪,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这一刻他倒是真的希望她能达成他的愿望,如果代价是他的命,他求之不得。
那条黑色的小蛇就是她。为他而来的异世之人。
她的名字,在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迷婖。
她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他没有告诉她,也没有告诉其它任何人。此后她只有一个敷衍的算不上名字的名字。
小蛇。
或许是因为愧疚,也或许是因为他存了别的心思,总之就是很多人都喊过她这个名字,只有他从未喊过。
在意识清醒之后,他用三个月的时间理清了她的记忆,理清了她的所有弱点以及能力。
她以为的有关这个世界的记忆以及后来黎簇看到的,都是他筛选后给她的。一个很好用的工具,这是那时候的他的想法。
他借由她制订了一个新的计划,用他们两个的命当筹码,赌她不会放过他。他赢了,她帮他达成所愿;他输了,他拉她一起死。应下的愿望怎么能做不到呢。
寄希望于他人是很蠢的行为,但是他就是这么做了,一个她能替代很多人,能将很多深陷其中的人换出去,他要用她为他身边的人换一条出路。
初来的她没有任何记忆,这不是她做的,是世界更替所带来的副作用。他只是给她编了一条新的记忆链条。
后来她真的帮他换出了很多人,那些被他选中,原本没有生路的人,有了新的可能。
直到那个时候他才终于有了些实感,也是那个时候起他不再是只将她当成一个工具。
能把其他人换出来就意味着他不用再用信任他的人的命去铺路,在确定这条路的可行性的那一刻,他很没出息的哭了一场,她小心翼翼地拿自己的尾巴给他擦眼泪,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她也是有自己的意识的,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不用再背着那么多的愧疚,也不用再去做违心的事,从遇到她的那一刻起,他愧对的人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任何人都能被替换,只有她不行。
为了缓解自己的愧疚之心,他只能尽可能对她好,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她,可是她想要的东西都是他告诉她的,那真的是她想要的吗?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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