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献祭

这一日，四海八荒的天幕昏昏沉沉的，似乎预示着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碧海苍灵的灵泉旁，东华帝君沐浴在佛铃花海中，心头突如其来的上涌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心烦意乱，于是便撑着额头闭目养神。

半刻钟后，那股心烦意乱不仅没有退去，反而愈演愈烈，是以心烦的‘啧’了一声，随手将钓竿扔到一旁，踏着灵泉往外边行去了。

重霖见状，忙追上去问，“帝君，您要去哪儿？”

“随便走走，不必跟着。”

冷冰冰的一句传来，重霖立刻听话的停下脚步，转身离开忙自己的去了。

早在三日之前，祖媞便做了一个充斥着金红色的梦，醒来后心乱如麻，恍惚了一日后，抛下连宋去魔族寻桃桃了。

四海八荒天色阴沉，通衢之阵所在的那个小世界却骄阳似火，日光明媚，似乎在迎接玉清的到来。

玉清瞧了眼斜上方光芒万丈的太阳，微微眯了眯眼，继而又笑了一声。

“虽说你我相伴了二十余万载，却未曾说过半句话。我未曾见过你，而你却时时看着我，似乎有些不公平。不过，多谢你送我的礼物，也谢谢你用如此温暖的阳光为我送行。”

清风拂过，如同一双手捧起玉清的面颊，轻柔的摩挲了一下，似乎很是爱怜。

玉清感受着风传达的情绪，唇角荡起一抹笑意，恰如此刻的阳光，温暖得可令人抛却心中的一切苦涩。

时辰已至，通衢之阵的二十一处阵点，三处阵眼几乎同时启动，互不干扰的三千世界、十亿凡世在这一刻成为了一个整体，一个属于所有人族的整体。

玉清缓缓阖上双目，捻动起指诀，双手指掌交错变换，一时间竟无法用肉眼看清她捏的是什么诀。

半晌后，她蓦地睁眼，清亮的双眼化作火焰，火舌溢出眼眶，随着微风飘动，神圣又庄严。

这一刻，所有人族的信仰如不可阻挡的洪流，通过通衢之阵往这方小世界汇聚而来，凝聚成一朵朵淡雅的青莲，为玉清铺上一条走向天幕的献祭之路。

玉清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去，每行一步，周身的金红火焰便浓重一分。

行至最上一阶，已至顶峰，金红色火焰如烟花般炸开，严严实实的铺陈在寰宇之下。

顷刻间，所有小世界的上空皆被金红火海覆盖，世界被染得通红，看似灼热，却温暖得如春日的曦日。

“吾，九天至圣玄清无极西周大帝，并人族之火神娘娘。”

“吾以火神娘娘之名，为人族立下法则：十亿凡世，凡人族生灵，皆得以自吾之躯体，得传世之火种，修成仙之大道，修为渐深，寿命渐长，成仙之时，寿与天齐。火种不灭，人族不灭。”

“吾以九天至圣玄清无极西周大帝，为天地立下法则：凡五族修士，修行必修心，当历三道问心劫。一问前尘可曾炼心养心，二问是时是否守心静心，三问前路可会省心制心。问心劫过，得证仙道。”

“吾以九天至圣玄清无极西周大帝，为天地立下法则：善恶有报，因果循环，天道督之。存善心，行善事，得善果。存恶心，行恶事，得恶果。众生灵必谨记之。”

“吾以祀火之名，为天地立下法则：以祀火之元神，创人族信仰成神之路。此后，人族可成神矣！”

仙音缈缈，传至四海八荒的各个角落，八荒众仙神虽不知因由，却不约而同的纷纷跪拜，领受天帝法旨。

法音入耳，十亿凡世的人族亦双膝跪地，虔诚抬起头，望着上空的熊熊火海。

目光之下，那遥不可及的火海化作一个个颗颗金红的小火苗，纷纷扬扬的坠落，如一场惨烈的火雨。

看似是燃尽世间的决绝，却分明带着生机与希望，扑向创造出她的人族，义无反顾的将自己的一切回馈给信仰了她二十万年的信徒。

人族仰面，迎接着这一场与众不同的雨水，任由着火焰落入眉心，浸入自己的躯体。

那一瞬间的温暖，恍惚让他们回到幼时被母亲温柔的抚摸着的时刻。

而本就年幼的孩子，此起彼伏的喊起了“娘”，大约是也有所感。

这一场雨持续的下了三个时辰。

雨停，人们摸着胸口，空落落的感觉紧紧萦绕着胸口之下的那颗心脏，使得他们泪水盈眶。

他们好似失去了什么，又好似得到了什么。

四海八荒，有钟声自天际传来，连绵不绝，乃天道警示……

天帝羽化。

八荒震动，众神悲戚，哭号不止。

东华帝君脚下微微踉跄，抬手扶住身旁的树干，闭上双眼，急促的呼吸着，好一阵儿，方才睁开眼，又恢复了往常冷若冰霜的模样。

早该知道此间留不住她，又何必心伤，徒使她走得不安心。

虽这样想着，东华帝君的步履却慌乱错杂，不若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心静如水。

但有那么一些人，依旧不相信玉清已经身归混沌。

一天过去了，一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

饕餮、梼杌、混沌和穷奇踪迹全失。

她也不曾出现，笑着同他们说，‘那只是个玩笑。’

渐渐地，所有人接受了这个事实。

那位受所有生灵尊崇的神明，消失在了无尽的时间长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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