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离去（下）

　　——强袭队指挥室——　　

　　“总督难道就这样轻易同意了？！”听完高桥的叙述，石田副队长仍然半信半疑。　　

　　“没错。虽然谷口博士强烈反对，但总督还是同意将铃川放走。”　　

　　“那这样来说，铃川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回来了？！”横山裕也兴奋地向高桥问道。　　

　　“很遗憾那是不可能的。发生了这样的事，铃川已经不可能再在A.E.C.O.待下去了。再过15分钟，特务课就会正式将她送离基地。”　　

　　“那我们强袭队岂不是从此以后就少了一个人？”　　

　　“那倒不会。总督已经联系好了，很快就会有新队员调来，补上铃川的空缺。”　　

　　“在铃川走之前我要去见她一面。可以吧，高桥队长？”石田的话与其说是征求同意，更多的像是不容回绝的命令。高桥明白石田仍然不相信总督会轻易放了铃川，要求见面也只是想通过自己的双眼进行确认。　　

　　高桥队长同意了石田的要求，由他一人去见铃川最后一面。两人来到基地的出口处，铃川将在这里被送上汽车，带离基地。5分钟后，在特务课课长北川贤的带领下，四名特务课成员“押解”着铃川，从基地一侧的通道里走了出来。铃川低着头，长发将她的面容遮掩。整个人像一具行尸走肉，有气无力地一步步挪动着。　　

　　“铃川，没事吧？”石田兴冲冲地迎了上去。　　

　　“不要碰我！”铃川猛然推开了石田伸过来的手，惊恐地往后退去，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肩，不住地发抖，仿佛一个被人欺凌的弱小孩童，强烈地拒绝着周围的一切事物。“求求你，不要靠近我……”　　

　　“铃川，你怎么了？是我啊，副队长啊！”见铃川准备再度逃跑，石田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回身边。这时，石田才注意到铃川的脖子和手腕处竟然遗留着数条清晰的勒痕。他迅速捋起铃川的袖子，在手臂的静脉处有着好几个大小不同的针孔。　　

　　石田顿时明白了一切，放开铃川极力挣扎的手臂，一把抓起北川贤的衣领，目露凶光：“你们……对铃川做了什么！”四名特务课成员同时拔出手枪，对准了石田。　　

　　“副队长，请住手吧。为了我这样的人，不值得……”铃川的一句话，瞬间瓦解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石田惊讶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铃川，刚才你说什么？什么叫‘我这样的人’？什么叫‘不值得’？为什么要这么诋毁自己？”　　

　　铃川抬起了头。这个时候，石田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憔悴泛黄的容颜与年近四十的半老妇人无异，无光的双目看不出一丝生气，干裂的嘴唇时有时无地抽动着。眼前的这张脸绝对无法与二十岁的少女之颜联系起来。那两天半的时间里究竟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事？石田问不出口。　　

　　“北川课长，我不想再看见他，我们走吧。”铃川小声说道。特务课几人带着铃川坐上了停在附近的汽车。　　

　　石田用沙哑的声音喊着铃川的名字，但她却始终没有再回过头来，直至汽车远去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石田站在原处望着汽车离去的方向发呆。高桥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语，因为他知道，现在无论自己说什么都只是徒增怨恨而已。　　

　　“铃川，保重了。我们后会有期……”石田在心中默默念道，然后转身缓缓离去。　　

　　载着铃川的汽车往馨兰市的方向驶去。北川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由他的手下驾驶汽车。其余三人坐在后排，铃川被夹在中间，两名特务课成员均全身戒备，严密地看守着她。然而这只是多虑的行为，因为铃川从未想过做任何反抗。她靠着沙发，放空了自己的思想，呆呆地仰望车顶。　　

　　1、至今为止出现的负能量怪兽都是由人类变化而来，而怪兽报丧女妖的变身者正是自己；　　

　　2、变成了怪兽的自己在罗克市大闹，致使两千多名群众遇难。第二天，自己又在馨兰市杀了自己的男友城一郎和好友山田惠理子；　　

　　3、报丧女妖已经在馨兰市被加利亚斯奥特曼打败，自己最后能活下来，或许只是运气好而已。　　

　　这就是铃川在那两天半天中唯一弄清楚的3件事情。至于变成怪兽期间所发生的事则是一点也回忆不起来。每次只要试着去回想，脑袋就会像炸裂了一样的疼，最后索性放弃了。本也不是什么值得回忆的美好记忆。　　

　　“北川课长，请送我去罗克市。”铃川突然提出了转去罗克市的请求。北川没有即刻否决，而是拿出联络器向总督请示。最后，铃川被丢在罗克市新城区的一条主干道路边。她的行李会被送到市内中央银行的临时寄存所，一天后自行领取便可。　　

　　北川等人离开后，铃川独自一人恍恍惚惚地游荡在罗克市陌生的街道上。看着面前来往经过的熙熙攘攘的人群，自己仿佛是一只无处容身的孤魂野鬼，究竟该去往何方，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不远处似乎围聚着一大群人，若有若无的一阵阵悲鸣声传入铃川的耳中，牵动起她的心，吸引着她一步步向人群处走去。　　

　　那是一条街道的入口，被黄色的警戒线拦了起来，另有警察把守。二十多个身穿黑色礼服的市民围在警戒线外嚎啕大哭，入口的地面被各式花束所堆满。这里是当初报丧女妖与奥特曼大战的地方，也是两千多名死者的遇难之地。空无一人的街道仍然残留着那场大战的痕迹。虽然事件已经过去多日，但现场依然被封锁着，不准任何人进入。遇难者的遗体被运往他处进行解剖检查，尚不能领回，家属们只得在这里为死难者吊唁。　　

　　年老的夫妇，为永远离世的孙儿哭的肝肠寸断，被丢下的孤独双老，承受未来岁月无尽的伤痛。年轻的女子，紧抱着爱人的相片，追忆往昔美好的时光，独自神伤。体态丰腴的妇女，携领着年幼孩子，呼唤那再也无法归来的丈夫的名字。　　

　　一幅幅哀怨的画面，一声声悲惨的呼喊，无不像一把把利刃在铃川的心上一刀又一刀的来回刻划。从静寂的道街中吹来的风将无数悲鸣混化为一体，不断灌入铃川耳中，恍如亡魂的哀嚎，将萦绕在心头的愧疚与悲伤无限升华。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伴随着夺目而出的泪水，铃川跪倒在地上向着无人的街道不停地道歉。没有人看她一眼，也没有人关心她到底在向谁致歉。在周围人的眼中，这个年轻的女孩或许仅仅只是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可怜之人。她的泪水，她的歉意，宛如在厉卷着狂风暴雨的海面上苦苦支撑的一叶孤舟，最终被巨浪无情的吞噬，传达不到任何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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