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告诉小夕烛他叫叶云,小小的女孩下意识重复他的名字:“叶云。”
他捏捏她的脸,说:“不行,你要叫我哥哥。”
那是第一次有除了老乞丐之外的人对她做如此亲昵的动作,夕烛愣住,看着他脱口而出:“叶云哥哥。”
在昏暗的烛光中,小叶云绽开了一个大大的心满意足的笑容,“那我叫你夕烛妹妹,还是阿烛呢。”
“不过你不可以在别人面前叫出我的名字,”小叶云的语气变得低落,手也从她脸上收回去了,“要是在外面有别人听见,你就叫我哥哥,好不好?”
那时的小夕烛还不知道,这个救她于水火,对她温暖笑着的人,刚刚失去了他的全部家人,连他的名字也不能被提起,否则被人知道他是军神叶羽的儿子,他也活不了。
小叶云快要沉入无边无际的痛苦中时,有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伸进了他的手里,紧紧握住他的一根手指,用还有些童稚音调的奶音叫他:“哥哥。”
夕烛此时虽然年纪还小,但因为身在街头,身边从来只有穷凶极恶之人,所以自她有记忆开始,她对着别人就要展露最凶狠的一面,这是第一次,她对着老乞丐之外的人露出她稚嫩天真的孩童本性。
哥哥。
对她来说是好陌生的一个身份,她从来没有可以如此亲昵的称呼之人。
多年前小夕烛的声声稚嫩软糯的“哥哥”与眼前之人的这一声轻轻的“叶云哥哥”重合起来。
叶鼎之不敢相信他找了那么多年的人就这么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么简单,那么猝不及防。
就像多年前夕烛突然消失那样,没有一点征兆。
叶鼎之欣喜若狂,又害怕这仅仅是一场幻梦。
他愣了好一会儿,在心里感谢上苍让他们重逢,同时又咒骂着让他们分离的命运,他伸出手像小时候初次遇见她时那样轻轻捏了捏她的脸。
入手是夕烛暖暖的体温,然后才是柔软又细腻的触感。
是真的!
不是幻觉!
叶鼎之松开手中的剑,伸手将夕烛拉入怀中,他才刚醒,身体本就无力,因为找剑,他的上身堪堪以一只手臂撑在床铺之上,此时他的两只手都紧紧抱住夕烛,身体没了支撑,又重重的倒向了床铺,连带着夕烛也重心不稳,随着他一起往床上砸去。
才从昏迷当中醒过来的叶鼎之其实非常虚弱,夕烛要躲开他是轻轻松松的事,但是她没有,只是由着他将自己抱住,卸下全身力气,感受他对她的思念。
在南宫卫身边这么多年,她好像仅仅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她变得比当年做小乞丐在街边讨食时还要冷心冷情,如果不是还有叶鼎之这样一个可以牵挂之人,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活到现在。
他还一直想着她,真好,因为她也是一直想着他才有活下去的信念的。
叶鼎之一声声喃喃:“阿烛,阿烛……”
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声音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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