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嘶。

在这个幽闭的小空间里，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一站一躺，眼睛一睁一闭，寂静中甚至能听到二人一强一弱的心跳声。

莫名的诡异。

季初不自觉放轻脚步，生怕吵到这个灌着浑厚灵力仍不醒就不可能瞬间醒来的人。

季初右手运转灵力，企图尽快逃离，不负所望，一道刺眼金光闪过，睁开眼即是他破败阴暗的屋子与仍染有墨渍的罚抄。

时间未免太少了。季初奇怪，想抬起手来擦擦那莫须有的汗，抬到一半就被左手上凭空挂着的一串桃木手链抢夺了注意。

随着季初对其无来由地审视，他的心口也越来越痛。

针扎一样，停一瞬；针扎一样，停一瞬；针扎一样，停一瞬……

季初并未因此而停下观察，反而摸了摸桃木雕刻的梅花上古旧的痕迹。

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接下来的比赛季初一直顺风顺水的。

对方法修，巧了，季初也会。

对方丹修，巧了，季初也会。

对方阵修，巧了，季初也会。

前两点还好解释，他本人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风系剑法双修，丹药一门被江易桉强逼着看书和说道，略懂一二。

至于阵法，比赛时还不能灵活运用，但能一眼看出破绽。

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尽管有力量有实力，也仅仅是用剑法相较量，没有显山露水分毫。

所以在外人看来，他依旧是那个处在新手保护期才占优势的风系小剑修。

不错，吾心甚慰。

只是……季初自己都纳闷，他为什么通阵法？这一年半从未学过，更没有任何关于阵法的记忆。

他垂眸瞥向那抹红色，一定交织着秘密和答案，藏匿着故事的真相的红色。

到了比赛后期，受到的关注变大。

为了确保选手灵力充足，体力消耗恢复正常，保证绝对公平公正，剩余选手每次参战后有一日的休息时间，再进行抽签，翌日登台。

“江易桉，你在市面上见过这种手链吗？”季初在幽徵宗没有朋友，也不好透漏太多，只好去问这位江湖上的至交好友。

“见过，不多，我去过临江，应该多产于那边。”江易桉迟疑，“但像你这样的款式，从未见过。”

桃木手链有灵性，可保平安。

季初正欲多说，宗主白叙明的侍卫甯升脚步无声地走了过来。

罚抄……不是交了吗？

他悄咪咪地将那贵重特殊的桃木手链封印隐藏，乖乖坐着等待发落。

“白公子，宗主有请。”

今天的季初很不对劲。

他的对手是一名蛊修，虽然是天骄，但灵力等级远不如之前的几位对手。

他之前赢的算轻松，现在却像紧张了一样，左手抖个不停。

距离比赛还有一个时辰，但若是以这种状态，就是本来十拿九稳也不好说了。

季初谢绝了江易桉的到来，再次狠了狠心压制，端起烧好的热水喝起来。

那天。

他一如既往地走进门内跪下行礼，白叙明不叫起，悠悠摆弄折扇。

时间流逝，很久很久，季初摸不清白叙明的想法，默默罚跪。

白叙明突然运转折扇，直直砸向季初的胳膊。

季初握紧衣袖，极力控制着跪姿，闷声忍着。

这把折扇是白叙明的灵器之一，比普通扇子威力大了不止一倍，白叙明没留力气，威力不亚于厚重的板子。

有了第一下，就有无数下。

白叙明看到哪打哪，仿佛又回到了那天逼供他立下军令状的神志不清。

季初低头苦涩地笑。

他想起那句试探——

“这次比赛可有把握，争个第一？”

他想起那句冷漠——

“掌嘴。”

也想起那句诱惑——

“你不是想要自由吗？拿下第一，我给洗自由。”

终于，这场疯癫的闹剧结束了。

“谢父亲责罚。”

没有血迹，已是宗主对他最大的仁慈，可回屋后他又坠入冰窟。

白叙明在折扇上藏毒，难怪刻意避开了他的脸。

身体其他部位无事，但他的右手灵脉全断，左手灵脉幸运逃过一劫。

关键是，他从来不用左手拿剑或是施法，手抖会降低准头，同时引发心悸，意识朦胧。

不可靠，他不敢赌。

他有尝试过医治，连江易桉药山谷谷主，一代神医都治不好，可见心病只能自愈。

季初回过神来，翻开袖袍里隐隐抖动的左手，只见那本应白皙纯净的手心上尽是高温灵火烫烧出的痕迹，血肉翻滚，十分可怖。

他眺望山外的景色，目睹一只鹰翱翔九天。

自由……

他渴望自由，每一时每一刻都渴望，故而才会多多下山出任务，多帮助一点比他亮的影子，多帮助一点困于长夜中的人，走出去，走向光。

可他的脸一日是白清，他就一日不能走。

季初在强逼自己，强迫自己不去管心口的疼痛，强迫自己死死压制住跳动的手，强迫自己清醒清醒再清醒，接着拿剑操练起来。

比武场周围，热闹非凡。

江易桉担心季初安危，再见到他，好像没了昨日那么不安，渐渐放了心。

比赛开始时，穆然挑眉，季初居然意外地开场落了下风，最重要的是，意外地左手执剑。

他也是剑修，明白这种习惯是最难养成的，那只能说明，季初曾经就会，放置过一段时间略显生疏罢了。

蛊修的蛊虫一股脑飞过来，惹得季初因心悸而引发的头痛更加强烈，他忍着两方痛，忍着暗中颤抖的手，深吸一口气，坚定了些。

左手，又何妨？

“我的天，我没看错吧！这是，朝阳剑法！”

“当年季初所创朝阳剑法，数人争练，少有成功。”

“蛊虫为暗，朝阳剑法为明，没有比之最好的解法。”

季初脑海似被蛊虫侵蚀，乱糟糟听不到讨论声，只剩下赢。

和阵法一样，使出了根本没练过的能力。

穆然的直觉告诉他，白清一定与季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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