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警局

鹿晗扶着虞欢起身，虞欢抬手抹了抹脸上早就冰凉的一点泪痕，脑中钝痛阵阵。

鹿晗：“没事吧？”

鹿晗搀住趔趄的虞欢，后者时不时摇头，已经没了刚才的清醒。

虞欢：“头——头昏，脚也痛。”

虞欢已然有些糊涂，指了指自己的胳膊，嘴里却说着其他地方，鹿晗借着一闪而过的灯光看向她的脚踝，发现并没什么大碍，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将虞欢扶到座位上，江绮早就昏昏欲睡，好在她的姐姐早已注意到这处动静，在了解到事情后她积极地调取了监控，在警察到来的第一时间就将其交出，随后带着醉醺醺的江绮先回了家，UNight则先给了经理打理。

鹿晗将虞欢扶到车上，扣好安全带后正欲起身，却看见虞欢闭起的眼睛猛地睁开，眼底还残留着红血丝。

虞欢：“你——你到哪！”

鹿晗一怔，喉结滚动一瞬，还是俯下身轻轻拍了拍虞欢的发顶。

鹿晗：“没事，我没走，现在带你回家，然后等你明天醒了我们就去做笔录好不好？”

虞欢强撑着双眼，久久又无神地盯着鹿晗脖颈几秒后又闭上眼睛。

鹿晗关上车门，又到了驾驶位，沉默了两秒才拉开车门。

车内静无声息，虞欢安静地靠在座椅上，双手整齐又乖巧地交叠在腹前，恬静的面孔上覆着月光，像是月色下沉睡的公主。

他的目光一点一点描摹着虞欢的五官，从下巴到嘴唇，从鼻尖到眉毛，最后久久地停留在她闭合的双眼上。

鹿晗记得，当时虞欢刚到医院时还什么都很陌生，见到人也只会笑着问好，多和别人交流几句就开始展露有些拘谨羞涩的笑意，一双眼睛明媚又清澈，像是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溪湖。

是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呢？太久了，久到鹿晗也有些记不太清了。

或许是在她第一次弯着腰叫自己“鹿老师”却忍不住抬眸偷瞄自己的狡黠机灵时，或许是在她第一次实操就展露出老医生那般沉稳又精确的实力时，又或许是在低血糖时看见她递来饼干的那一眼真切关心时…鹿晗说不清楚，留在记忆里的只有她承载着无数情绪，又表露过无数情绪的眼眸。

回过神，他轻叹一口气，踩下油门。

边宅内，边伯贤刚开完在公司的会议就被边骁叫回，他从车上下了车，刚走入玄关就碰到一脸急促的管家。

边伯贤：“怎么了？”

管家脚步一顿，回过头终于看见了隐在夜色中的边伯贤，他轻叹口气，将手机上的界面展示给边伯贤。

边伯贤：“边启航又犯事了？”

边伯贤眉头轻拧，虽然边氏收购段氏已经是板上钉钉，但是近期不算太平，边启航但凡稍微将边氏放在心上一些也不会在这种节点惹是生非。

管家：“是，我正要去和老爷子说这件事。”

管家颔首，正准备上楼，却被边伯贤轻轻拦下。

边伯贤：“没事，爷爷正好有事找我，我帮您一起说了。”

边伯贤开口去说这件事自然是再好不过，管家连忙点头，再三谢过后便先行离开。

边伯贤边上楼边点开刚刚管家传过来的视频，视频里的灯光不算太亮，但他依稀能看见边启航起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的背影。

几秒后，他便从角落里拖出一个女人，她也是踉踉跄跄，长发垂落在脸边，从监控的角度看面容实在模糊，走了几步后她似乎是发现了不对劲，突然半蹲，保持着一个姿势，和边启航原地对抗起来。

边伯贤眯眼，看着监控里昏暗灯光下模糊的那抹背影，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女人明显用了全力，她死死抓着栏杆，终于在一次偶然转头时，灯光朝她倾泻而下。

是虞欢。

边伯贤心里猛然一沉，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地绷紧僵直。

或许是虞欢的抵抗姿态太过无助，单薄的肩背甚至因为用了全力而紧紧耸起，所以当他在事后，这样毫无防备地看见时，才会感到剧烈的酸涩和哀恸。

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边伯贤却没有敲开房门，而是在下一秒飞奔下楼。

管家：“诶——小少爷！”

边伯贤：“我出去一趟，你和爷爷说我明天早上再回来见他。”

边伯贤的尾音被猛烈的关门声夹断，下一刻车前灯亮起，等管家再回过神来，边伯贤已经开着车离开了边宅。

一路上，边伯贤不断拨着虞欢的电话号码，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他又控制不住地回想到视频里二人僵持的模样，最后一刻是边启航将她拉向楼梯的时刻。

边伯贤指尖不断收紧。一个小时前的视频——

到最后，他甚至不敢再往下看。

到警局的路很顺畅，边伯贤下了车就直奔前台，说明来意后他便被人领到了一间问询室内。

里面灯光敞亮，边启航还在揉着胳膊，脚上裤腿挽起，胫骨处有一块大大的淤青。

“我先跟您说一下今晚的情况，他——欸您冷静一下！”

警察话音未落，边伯贤早就提起边启航的衣领，下一秒右拳便落到了他的脸上，伴随着沉闷的打声，还有男人吃痛的惨叫。

几个警官看情况不对，立马冲上前七手八脚地想将二人分开，没想到边伯贤却死死抓着边启航早就变形的衣领不肯放开，眼里翻涌着海上最汹涌的波涛，电闪雷鸣只在一瞬之间。

边伯贤：“我跟你说过，不要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边伯贤像是一头处在失控边缘的雄狮，边启航顶着打肿的脸颊，挣开警察的桎梏，同样抓住他的衣领。

边启航：“你害怕了？你的愤怒到底是因为我碰了虞欢——还是因为根本没有办法挽回这件事的无能？！”

边启航朝旁边吐出一口血沫，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边伯贤，大有一股破罐破摔的意味。

边启航：“你知道今晚是谁接的她回家吗？哼——我他妈差点以为你们分手了。”

边启航：“边伯贤，你在这逞什么能？虞欢出事，你连知情都要别人告诉你。”

边启航：“你还——咳咳、真是失败。”

边伯贤被警察拉开，他眼神盯着边启航，后者朝他扬起胜利的笑容，更像是毒蛇咬住猎物颈动脉后的得意与恣肆。

最后警察自然是没有让他领走边启航，正好边启航和边伯贤都没有这个意愿，边启航被警察拉去另一个房间做暂时的包扎，边伯贤则被另外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警察带到了门口。

毕竟龙头企业总裁的身份摆在这里，警察也不好过多掺合里面的浑水，只好口头规劝了几句，之后让边伯贤留下了边启航直系亲属边卫的电话才离开。

边伯贤：“那——那个女生，最后是被人带回去吗？”

边伯贤哽住一瞬，拦住了准备回去的警察。

他点点头，将当时的报警回执递给边伯贤看。

“是他的朋友带她走的，也是这个人报的警，证实过两个人确实是朋友关系后我们就让他们走了。”

“那个女生看上去喝得也不少，走的时候还是被她朋友搀着走的，我们让他们明天醒了再一起过来做个笔录，当面调解一下，具体的处罚情况还是要看当事人的意愿。”

边伯贤看向空空如也的街道，良久，声音像是飘散在风中。

边伯贤：“好，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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