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说到做到

卓翼宸的眼神渐渐清晰起来。

他的噩梦不是赵远舟，是他自己。

正因为他一直害怕做梦，没有梦，所以哥哥死后，他也从未梦见过哥哥。

卓翼宸：“我要战胜的，是一直在逃避，一直懦弱的自己”

卓翼宸拔出光剑，朝着自己的心口猛地刺下。

卓翼宸醒来，看着自己面前的赵远舟，他手中的剑还插在他的胸口，鲜血沿着剑身流下，剑身的光芒刺眼。

几乎是瞬间，他拔出剑，转身朝离仑飞快刺去。

离仑压根没有料到他会醒，反应不及，后退间摇动拨浪鼓，调动冉遗作为肉盾。

卓翼宸被迫停下，冉遗向他这边进攻。

赵远舟见状，挣扎着虚弱的身躯，手指沾了一些自己的血，抹在嘴唇上

赵远舟（朱厌）：“碧海茫茫去无路，却在人间。星河渺渺执子手，天地同游。”

离仑的寄生术随之失效。

冉遗的瞳孔剧烈震动，动作停下，他恢复了自己的意识。

与此同时，齐小姐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离仑眼见无法再寄生操控他们，恨恨地说

离仑：“真是无用。”

卓翼宸飞身刺向离仑。

恰逢此时，齐小姐耳后的槐叶寄生印记化成黑色碎片飞走。

见到眼前的离仑已经变成了齐小姐时，卓翼宸的剑已近身，已收不住。

危急时刻，冉遗挡在齐小姐身前，挡下了这一剑

冉遗这样的小妖，遇上云光剑，只有死路一条。

卓翼宸忙抽出剑，冉遗抓住机会，强撑着身体，转身抱起齐小姐飞身至湖面上的小舟上，驱动法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小舟缓缓随波而动。

齐小姐醒来时，冉遗已经倒在了她的怀里，只残留着一口气。

她泪如雨下，还未开口，就突然口吐鲜血，和冉遗一同倒了下去。

赵远舟（朱厌）：“她被寄生的时间太久了，五脏六腑已被离仑的戾气侵蚀……”

冉遗：…

齐小姐：“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我从不后悔。谢谢你，给了我最美好的梦。”

冉遗：“但那些梦，却害了你。”

齐小姐努力伸手去抚摸爱人的脸

齐小姐：“我不是说那些梦。我是说现在，此时此刻。我最喜欢的一个词，是美梦成真。念着，就觉得好幸福。”

齐小姐的眼睛渐渐合上，手垂了下去，冉遗心若死灰。

他爬过去，抱紧爱人，周身泛出微光，一颗一颗发亮的像萤火虫一样的光点，从冉遗身上飘散向天空。

载着他们的小舟，从众人视线中逐渐远去。

赵远舟看着远处船上升起的星星点点，幽声道

赵远舟（朱厌）：“他自废了内丹……”

众人站在湖畔，见到这一幕，不免有些感慨。

卓翼宸见文潇正侧过头，看向赵远舟

如果赵远舟就是陪文潇长大的大妖，那他不会伤害文潇。

卓翼宸握紧手中云光剑，犹豫片刻，还是先一步离开。

楚姩留在原地看着赵远舟二人

她有预感，，离她离开的那天快到了

楚姩：（赵远舟，，白泽令归，我，便会离开）

等到那时，他们就不是一路人了

而是，陌路人

……

赵远舟和文潇坐在临水处，四周静谧，落叶萧萧。

赵远舟故作轻松地笑道

赵远舟（朱厌）：“缉妖司的脑袋算是都保住了。可惜呀，鱼没保住。”

文潇：“至少他们最后的时光是快乐的。”

赵远舟看着湖光景致出神

赵远舟（朱厌）：“快乐……重要吗？

文潇：“当然了。”

赵远舟（朱厌）：“其实快乐不重要。”

文潇：“你是妖，你不懂。”

赵远舟摇了摇头

赵远舟（朱厌）：“正因为我是妖，所以我才懂，快乐不重要，因为人的每一种情绪都重要。”

赵远舟（朱厌）：“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千般感受，万般滋味，汇聚成了一条长河，这条长河，叫做一生。”

文潇不说话了。

赵远舟（朱厌）：“七情六欲，爱恨嗔痴。”

赵远舟（朱厌）：“任何一种情绪，对我们妖来说，都要修上百年千年，才得以体会。多少妖怪，终其一生，都流不出一滴眼泪。”

赵远舟（朱厌）：“所以，不要再执着于让所有人都快乐了，快乐不重要，认真活着，接受一切，体会一切，才重要。”

文潇盯着赵远舟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咳嗽了起来，嘴角溢出鲜血，气息也变得混乱。

赵远舟（朱厌）：“你的身体更虚弱了……”

文潇：“你很紧张？”

赵远舟（朱厌）：“当然。”

文潇：“这种紧张的情绪，于你而言，也是重要的体会吧。”

赵远舟（朱厌）：“是。”

文潇的目光紧盯着赵远舟

文潇：“那装作不认识我，看着我被蒙在鼓里困惑迷茫，也是重要的体会吗？”

赵远舟沉默，转过头避开她的目光。

文潇：“赵远舟，你不守信用。”

赵远舟不羁地笑笑，耸耸肩膀

赵远舟（朱厌）：“哪条信用？步调一致？同僚关系？”

文潇：“你说过会来找我。”

赵远舟微笑的嘴角渐渐低了下来。

赵远舟（朱厌）：“我现在不是来找你了吗？”

文潇：“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谁？”

赵远舟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吟一声，然后笑了起来

赵远舟（朱厌）：“嗯……”

赵远舟（朱厌）：“就当作是，想跟你重新认识。”

赵远舟侧头看她，她的眼睛明亮，灼热，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

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赵远舟静静地看着文潇的脸。

心脏一阵剧烈的跳动，强烈的不适让他捂着心脏的位置，思绪纷乱，声音交杂。

“用妖血立下的契约，如若违背，会遭天谴，魂飞魄散。”

“当然知道。”

赵远舟视线越来越虚晃，眼前文潇的脸也越来越模糊。

心甘情愿与之保持步调一致的同僚关系……

赵远舟突然心口一痛，眉头一凝，吐血倒地，失去了知觉。

他似乎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回忆起赵婉儿与他坐在海边礁石上，海风很大，吹起衣袂翻飞。

那时的赵远舟终日郁郁寡欢，他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又不能轻易地死去，时间一长就成为了一种折磨。

赵婉儿改变了他很多，唯独改变不了他求死的心。

赵婉儿：“你相信宿命吗？”

赵远舟（朱厌）：“我所要毁灭的，就是神女注定要守护的，这不是宿命，是我的报应。”

赵婉儿：“天地戾气有所出，就必有所归，你只是不幸成为了那个容器，你并非恶的本身

……

赵远舟虚弱地坐起身，文潇忙起身过去搀扶。

赵远舟的手捂着之前被剑刺过的心脏位置，只见那里还留着一团血迹。

赵远舟顺势将头靠在文潇身上

赵远舟（朱厌）：“应该差不多快死了吧，小卓大人的云光剑真是厉害。”

文潇：“你不是大妖吗，怎么被刺两剑就死了？”

文潇心里既焦急又担忧，已经全然不似之前的敏锐，自然没注意到赵远舟靠着她时，嘴角一抹狡黠笑意。

卓翼宸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拽起赵远舟，顺势把文潇拉开。

卓翼宸：“男女授受不亲，你要死别死在文潇怀里。”

赵远舟（朱厌）：“没关系，我活得太久了，有些厌了。好巧，我单名一个厌字。”

卓翼宸：“人如其名。”

赵远舟（朱厌）：“嗯……，我罪孽深重，早该死了。所以文潇你也无须为我难过。”

文潇此时仍没意识到赵远舟在演戏，她的眉眼暗淡下来。

见文潇舍不得自己死，赵远舟心里有一种“变态”的喜悦。

赵远舟（朱厌）：“还记得我告诉过你的大荒传说吗，死去的妖，会变成日月星辰……”

赵远舟（朱厌）：“你放心，我不会随便死的。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也可以变成雨，以后只要是下雨天，就是我来陪你了……”

赵远舟作势要闭上眼睛，文潇心中触动，眼眶渐热，大妖对她而言，是失而复得的家人。

文潇：“我不喜欢下雨天，而且你不是也答应过我，不会随便死的。”

卓翼宸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顿时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

赵远舟手捂着的心口处，金色符文闪烁，衣服上那团血迹也不见了。

卓翼宸：“你这个人，荒唐透顶！”

赵远舟看着卓翼宸已发觉出，心虚地着含糊过去

赵远舟（朱厌）：“卓大人是来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哎，小事、小事。”

卓翼宸：“当年你为何杀我父兄，离仑说的身不由己又是什么意思？”

赵远舟（朱厌）：“我跟你说过，我是一个容器，用来承载天地间的戾气。在某些特定时刻，我会控制不住戾气。”

卓翼宸：“但杀人就是杀人。这个世间有太多身不由已，有人因为穷困潦倒而抢劫，因为仇恨而杀戮，因为被逼到绝境而作恶。”

卓翼宸：“冉遗也是因为被齐老爷所害才会拿起屠刀，但这都不是他们能逃脱罪责的理由。”

文潇心中复杂，她知道小卓说的没有错。

赵远舟看着卓翼宸，轻松地开口，目光却是坚定

赵远舟（朱厌）：“卓大人不用担心，待寻回白泽令，欠你的我一定会还。答应你的，我一定做到。”

他早就打定主意要死了，只是死之前，还有些事要做。

文潇：“好了，你们的恩怨日后慢慢再论，我们还得去找裴大人汇合，赶回去复命，他怎么办？”

文潇指了指地上已经被绳子捆起来，还昏迷着的齐老爷。

卓翼宸：“他犯的是人命案，和妖无关。带回去让大理寺的人来接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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