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无遗憾

纵然范璃走得再慢，这条幽长的宫道也终究有尽头。

她的真气源源不断输送入陈萍萍体内，却半点也挽留不住他的生机。

终于，午门到了。

他们到的很早，此刻朝会应该才结束不久。

今日的朝会什么事情也没有商讨，只是定下了陈萍萍的罪名。

一十三条，条条足以诛灭九族万劫不复。

范璃并不关心那个，她将背上的人放下来。

午门城楼上的钟被敲响，四方的街巷上都有百姓向皇城汇聚而来。

这是一种召唤，天一亮，四处都有官员张贴告示告知百姓今日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天下永远不会缺少看热闹的人。

庆帝的旨意，是要将陈萍萍剥光了，受尽天下人冷眼唾弃。

范璃知道，身后的人群中，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她。

那些人无一不是陈萍萍的死忠。

那些目光如剑如刺，似乎要将她穿透。

范璃抱起陈萍萍，将那具已经几乎没有呼吸的人，放在了刑台上。

夜里下了一场小雨，天很冷，范璃呼出的白气被风吹散。

她站在陈萍萍面前，俯视着他，眼神非常平静，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范璃很想杀人。

如果杀了这里的所有人，能让陈萍萍活下来，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大开杀戒。

就在她眼中的平静快要压抑不住杀意时，陈萍萍开口了：“璃儿...”

一切怒火都被浇灭了。

“我在。”范璃应他。

“我没有亲手接引你来到这世上...”

陈萍萍的声音非常虚弱，姚太监走上前，喂给他一颗千年老参制成的药丸续命。

陈萍萍继续说道：“是你送我走，也算无憾...”

“好，”范璃应声，亲手剥开了他的衣物。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陈萍萍枯槁的，满是伤痕的皮肤。

直到，她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双腿之间。

那里什么都没有。

范璃一个踉跄，觉得一阵头晕。

内息在这一瞬间紊乱，距离她最近的三个太监，除了姚太监勉强抵抗，其余两个，七窍流血，跪地而亡。

所有的禁军，所有潜藏在人群中的大内高手一瞬间都动了，与此同时有所动作的，还有那些想要改变这个局面的人。

但马上，所有人又都退下。

面对着众人的姚太监摇了摇头，他看向眼前的女子，心中的惊骇掩饰不住爬进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里。

躺在木板上的陈萍萍也摇了摇头，他抬起了一根手指，动了动。

只是动了动，人群中所有的异动便被暂时压制下来。

庆帝想要陈萍萍在天下人面前丑态尽出，但这一刻，这个老人只是动了动手指，便压下了一场足以令庆国动荡的风暴。

范闲终于来了。

他顶着万双目光穿过人群，走上刑台，宽大的衣袍彻底遮挡住了范璃的身形。

那个始终背对着众人的，挺直脊背的小太监，终于忍不住颤抖起来。

陈萍萍见到范闲，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来了。”

“来了。”范闲点头，将范璃带着后退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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