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罐】 养儿难防

请多关照

我帮朋友养儿子竟然被吃死的故事

1

黄旼炫把前女友给生的儿子赖冠霖交给姜丹尼尔的时候，赖冠霖还是个背着小皮书包戴着鹅黄色帽子的幼儿园小朋友。

姜丹尼尔心里诅咒着黄旼炫干嘛不自己养孩子非要飞国外去创什么业，一边把烟熄掉把车窗关上。

因为小孩背带短裤露出的两截小白腿有点发抖。

姜丹尼尔仔细看了看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扬起白皙的脸庞也看着他。

“诶，你以后跟我过日子了。”

“我知道了，丹尼尔叔叔。”

小孩儿从他的兜里费劲地掏出一包软糖，“爸爸说丹尼尔叔叔喜欢吃jelly，叔叔，这是给你的礼物。”

姜丹尼尔接过拆开塞了几个裹着糖霜的蜜桃软糖放进嘴里，“你还挺乖的嘛。”

赖冠霖喜滋滋地笑出了声，趴在车窗上看着汽车开动以后不断往后退的沿途风景。他哼着儿歌小屁股愉悦地摆动着，快乐的气氛突然就把姜丹尼尔给感染了。黄旼炫不知道怎么养的小孩儿，还怪可爱的。

据黄旼炫特意打的越洋电话所说，他前女友之前给赖冠霖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受最好教育的同时也最大程度保留了孩子该有的天性和纯真，别在姜丹尼尔这儿给他养豁了，不然他老妈过年来接孩子非弄死他不可。

姜丹尼尔掐着电话就开骂了：“那您小子怎么不养呢？”

黄旼炫急了：“你这个样子可别给我儿子看到，影响不好！”

挂掉电话走到客厅看着趴在地上读书的赖冠霖，姜丹尼尔长手一捞把他抱起来，“小孩儿，地上好趴不？冷不？”

“叔叔，我不冷。”

“那也不能趴地上，知道不。”姜丹尼尔把他放在大腿上给他拍拍灰，“这地上脏。”

“那我知道了，叔叔。”

小孩儿蹬着腿想下地，突然肚子咕噜一声响。赖冠霖捂着小肚子脸蛋儿通红抬头看着姜丹尼尔的脸，他大概觉得在他人面前这种行为很失礼，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叔叔对不起，我饿了。”

姜丹尼尔觉得难办了。

他这么久可没认认真真做过一顿正经的饭，想起黄旼炫一会儿要给他发电邮的营养食谱，还要求色香味俱全，怎么想怎么头大。但是山高皇帝远，就偶尔一次，一次说不定……

姜丹尼尔把冰块用牙咬碎，冻到牙龈呲牙咧嘴的。赖冠霖也鼓着腮帮子咯吱咯吱地把冰渣子和着可乐灌下肚，打出一个气嗝，赶紧用小手捂住了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

姜丹尼尔把炸鸡推到赖冠霖面前，“吃吧吃吧，一会儿吃不完再让叔叔给你解决掉。”

“这是鸡吗？”

“是的，是炸鸡。”

姜丹尼尔拎起一块原味鸡啃得有滋有味，只见赖冠霖又把炸鸡盒子给推回来，摇摇头：“叔叔，我妈妈说，不能吃这个。这个不健康。”

姜丹尼尔一脸严肃地把脸怼到小赖冠霖面前，“叔叔问你，我帅吗？”

赖冠霖瞧了瞧，“嗯。”

“叔叔吃炸鸡长大的，才这么帅。”

赖冠霖半怀疑半相信地把炸鸡块掰成小块，塞进嘴巴里。在姜丹尼尔的注视下吃完了大半个，最后一口塞到了姜丹尼尔嘴巴里。

姜丹尼尔抱着赖冠霖回到家门前，赖冠霖伸小手从姜丹尼尔兜里掏出钥匙开门，动作自然得像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父子。姜丹尼尔觉得省心，经历过他家小侄子恶魔一样的骚扰以后发现赖冠霖这样这么乖的孩子真是世间少有，要是他以后生的儿子也能这么听话就好了。

按照黄旼炫说的给赖冠霖用了专用的洗浴用品，做了按摩，穿上他毛茸茸的小睡衣，抱着把他扔上大床。

“幸好不用给你换尿布……”

赖冠霖害羞地打断他，“叔叔，我好早就不尿床了！”

姜丹尼尔趴到床上轻轻地打一下他的小屁股，“赶紧睡吧小子！我不会说睡前故事的。”

赖冠霖捂着耳朵，“我不听，但是我可以给叔叔讲。”

“不用你给我讲故事……你只要答应叔叔一件事就好了。别把今天去肯德基的事情告诉你爸爸和你奶奶，知道吗？”

赖冠霖盖好被子躺平，“我不会给叔叔找麻烦的。”

半夜姜丹尼尔被一阵阵细微的哭声惊醒，姜丹尼尔捞了捞身边的小孩儿，发现他捂着肚子在发抖。姜丹尼尔赶紧打开灯看见赖冠霖冷汗直冒，嘴唇脸色发白，匆匆地就把赖冠霖送了医院。

2

直到赖冠霖在病床上醒过来看着姜丹尼尔冒着青色胡茬的下巴，赖冠霖也没喊过一声委屈。姜丹尼尔知道他是犯了大错，小孩儿哪怕是一点点垃圾食品也不能碰。

赖冠霖抬起还没拔针的小手，“叔叔不要担心。”

姜丹尼尔郁闷了，看着赖冠霖满肚子的话说不出来。姜丹尼尔觉得很愧疚，小孩的圆圆脸都感觉瘪了点。

但是赖冠霖又用另一只手摸摸他的肚子，“叔叔，我现在不疼了。我们可以回家了，我们不告诉爸爸。”

姜丹尼尔第一次觉得，学会做饭是必要。

如果是为了赖冠霖这样的小孩儿，长得可可爱爱又乖巧，姜丹尼尔之前对小孩子的不耐心一扫而光。

姜丹尼尔打电话让母亲来给赖冠霖做顿饭顺便教教自己。

姜母一眼看见赖冠霖的那瞬间母性突然就大发，又恰好赖冠霖看见姜母就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叫着：“奶奶好～”

这下子什么东西姜母都想捧到赖冠霖面前，天上的星星也要给他摘来，何况是才做点饭。姜母心有怨言，想着自家儿子怎么就不争气，给她生个大胖小子好抱。

姜丹尼尔每次看到姜母欲言又止的，就自动屏蔽了一切有关找对象、结婚、生小孩等等的关键词。如果赖冠霖的出现能让她转移一下注意力，把多余的母性通通投到赖冠霖身上，何乐而不为。

“你怎么带霖霖吃那些垃圾食品呢？”

姜丹尼尔撇撇嘴，“那我吃也不见得有事……”

姜母伸手打了他的肩膀一下，“人家好喂好养的小孩儿哪里经得起你这么糟蹋？突然来一顿可不得上吐下泻紧急肠胃炎呢？你小子以后给我注意点……”

姜丹尼尔闪身不满：“到底谁才是你儿子啊？”

答案虽然明显。

他妈也懒得回答他。

好说歹说把他母亲给送回了家，赖冠霖扒在门口也舍不得姜母，使劲儿挥着他的小手：“奶奶再见！奶奶！再见！”

姜丹尼尔面无表情地把赖冠霖一把抱起来，赖冠霖有点吓到了，转身用手抱住姜丹尼尔的脖子，看见姜丹尼尔的脸伸手摸了摸脸颊：“叔叔，笑一个嘛。”

姜丹尼尔扯出一个笑，“好看吗？”

赖冠霖皱了皱眉：“好……好看。”

姜丹尼尔又故意绷紧了脸，“谢谢，你洗澡去吧。”

水温也刚好，赖冠霖舒舒服服地被揉了一身泡泡，姜丹尼尔蹲在浴缸前觉得有点儿好玩，挽了挽衣袖把手伸进水里，“我要捉鱼啦！”

赖冠霖伸着小腿蹬水：“这里没有小鱼！”

姜丹尼尔坏心眼儿一起来，伸出手指捏住赖冠霖的小辣椒：“我捉到小鱼儿啦……”

赖冠霖顿时觉得羞得想哭：“叔叔不要……”

姜丹尼尔怕他感冒，不让他在水里折腾了。

他用毛巾把赖冠霖包起来给扔到卧室床上，什么按摩的再好好给他弄。

3

幼儿园家长会要求家长出席，姜丹尼尔挠了挠脑袋还是打算打电话问黄旼炫，黄旼炫想沿着电话线过来揍他：“你就不能去吗？”

“喂，我可是未婚男青年，参加小孩的家长会被人看出来怎么行？”

“我先忙了你赶紧给我解决了啊，乖乖。”

姜丹尼尔把电话挂了，表情破裂：“乖你妹啊！”

小孩早就打好了小领结，穿上他的小西装，擦得发亮的小皮鞋，“叔叔，我们出发吧。”

姜丹尼尔把赖冠霖抱起来，“我们找奶奶给你去家长会好不好啊？”

说完姜丹尼尔没等赖冠霖提出反对，他就把赖冠霖飞快塞上车，往姜母家驶去。

赖冠霖抬头看了看姜丹尼尔，他觉得叔叔好像很嫌弃他。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拖油瓶，所以……

他头低得更低了，想要偷偷哭鼻子，不想让姜丹尼尔知道。

姜丹尼尔感觉今天那个小孩儿异常沉默，仔细看看也没有什么大碍，心里觉得是不是他想多了，小孩的心思哪里来的那么多弯弯绕绕。

把赖冠霖交给母亲之后姜丹尼尔反而不觉得轻松，特别是告别的时候赖冠霖抱着姜母的脖子，两只湿润的眼睛黑黝黝的，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连句叔叔再见也不说了。

姜丹尼尔转身就走，觉得芒刺在背。

好不容易的自由时光，还是珍惜为好。

哦豁解放了！

姜丹尼尔把自己的狐朋狗友都叫出来喝酒，开了一支又一支，一个个都想着他既然买单就喝个够，姜丹尼尔才沾了一口就觉得没滋没味儿的。

过了这一大段时间还没好，他心里想的还是那小孩儿。

他有点直觉觉得赖冠霖和他之间的距离可能会因此拉大，思前想后还是推了打算去幼儿园，看看赖冠霖的情况。

“诶，说好你买单的呢，去哪儿啊！”

“有点事儿先走了啊——”

幼儿园老师亲切地把赖冠霖的小手拉过来，姜母瞧着这个老师长得盘靓条顺，声音甜，笑容温暖亲切，喜欢小孩子又有爱心，要是能做他们家儿媳妇多好啊。

“诶，老师，我能冒昧问您一个问题吗？”

老师有点受宠若惊，“太太您问吧。”

“您有没有男朋友啊？是这样，我儿子老大不小了还没有对象，我也催他不止一回两回了，您也是个好姑娘，我儿子也不差，有没有意向和我儿子相处看看啊？”

老师错愕，突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赖冠霖听了扯了扯姜母的衣服，“奶奶……我们进教室去吧。”

“诶乖乖，别急别急啊，你叔叔的终身幸福很重要的，知道吗？”

赖冠霖一改平日的乖巧，撇了撇嘴就跑了。姜母和老师一看急了，带着阿姨去寻。

赖冠霖抱着膝盖蹲在大象滑梯肚子里头，越想越委屈。姜丹尼尔嫌弃他是个拖油瓶，姜奶奶要给姜丹尼尔找一个老婆，万一姜丹尼尔有老婆以后更加不想管他了，那可怎么办啊。

他一点都不想姜丹尼尔找老婆，他不想有人把姜丹尼尔抢走。

没人疼，没人爱，我是地里的小白菜。

赖冠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幼师们听见声音都找了过来，姜母心疼地揪紧了眉头把哭得一抽一抽的赖冠霖抱起来，“哎哟我的小宝贝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赖冠霖边哭边打嗝，说不出话来又委屈地把脸埋在姜母的肩膀上，憋着声音抽泣。

姜丹尼尔匆匆停车，赶过来问了也寻过来，“怎么了？霖霖怎么哭了？磕哪了是吗？疼不疼？妈，让我抱，我看看霖霖怎么了。”

姜母正想把赖冠霖递给姜丹尼尔，赖冠霖闹着不让姜丹尼尔抱。

姜丹尼尔理顺了，明白这小孩儿今早到现在，是生着闷气呢。生闷气自己想着想着憋不住了就哭，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姜丹尼尔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去，这小孩儿蛮依赖他的嘛。他弯下身来哄，“霖霖乖，叔叔今儿早是有事，才没能跟你一起来家长会。叔叔……叔叔可想来霖霖的家长会了！叔叔没有跟你说清楚，现在叔叔来跟你道歉，霖霖原谅叔叔吧，好不好？”

赖冠霖吸了吸鼻子，转过头看着姜丹尼尔，眼睫毛上还挂着没干透的眼泪珠，“真的吗……”

“叔叔从来不骗小孩儿的！”

姜丹尼尔笑。

赖冠霖想了想伸出手，小嘴巴一撇又要哭，硬生生自己忍住了：“叔叔抱……”

姜丹尼尔让自己母亲先回去了，姜母摸了摸赖冠霖的小脸，“那奶奶就先走了，霖霖跟叔叔好好在一块儿啊。”

又示意老师一眼，“老师啊，多照顾照顾我家这俩，啊。”

老师不好意思地和姜丹尼尔对视了，姜丹尼尔礼貌性地笑笑，老师有点脸红地别过了头。

赖冠霖气鼓鼓地把姜丹尼尔的眼睛捂住。

家长会结束，赖冠霖大概是累了，盯着姜丹尼尔看说要他背。

姜丹尼尔整了整衣服，看了看周围，也没什么扭扭捏捏的就蹲下了，“诶，上来吧。”

赖冠霖眯眯眼睛笑了，露出个大酒窝。他趴在姜丹尼尔身上闻着姜丹尼尔的味道，姜丹尼尔的大手托着他的小屁股防止他滑下去。

姜丹尼尔听着背后小孩逐渐平稳的呼吸，感受到紧紧地攀着他后背的小身体，想着这孩子真的是越来越依赖他了。

这个感觉也不坏。

什么时候这个小孩儿长大了，是不是就不再需要他了。

4

姜丹尼尔这辈子也没想过他对小孩能这么细心。

被他母亲训过很多次的抽烟问题竟然为了这个小孩儿健康成长也能戒了，更别说什么粗暴态度，粗糙的生活方式，通通给赖冠霖做了个好榜样。

这些年来过年回黄旼炫母亲家里看着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表现，赖冠霖肉眼可见地长高，五官张开，在他手下养得越来越乖，简直像个小绅士，温柔体贴又礼仪满分，俊秀可爱。

黄旼炫的公司在A国上市，本来以为能接赖冠霖过去，还是因为太忙顾不上也搁置了。

黄旼炫原话说，姜丹尼尔你这不是养得挺好的嘛。

姜丹尼尔虽然没什么意见，还是忍不住想怼他一下：“以后你儿子叫谁爸，等着瞧吧你。”

黄旼炫没在意，“别把我儿子带坏就行，别的随便你。”

姜母最近不知道从哪儿淘了一堆有的没的玩意儿要送给赖冠霖当礼物，姜丹尼尔全都物色了个遍：“妈，霖霖都是初中生了，早就不玩这些破玩意儿了好吧。”

赖冠霖放学回来看见还挺喜欢，姜丹尼尔感觉吃了瘪。

姜丹尼尔摸不清楚青春期少年究竟需要啥，他记得他青春期那段时间挺中二的，简直一个非主流少年。看着赖冠霖哪儿哪儿都正常得无可挑剔甚至超出了正常同龄小孩的水平，他才有一种养成儿子的老父亲的感觉。

赖冠霖被他看得浑身是刺，压下心里咕噜咕噜像汽水一样冒泡泡的想法，喉结滚了滚，“叔叔，有事吗？”

姜丹尼尔回过神，想起去厨房做饭，“没啥事，就是想起了一点东西。饿了吧，我给你做饭吃。”

说完就走进厨房了。

赖冠霖放下手中的小玩意儿，看着姜丹尼尔的背影，若有所思。

赖冠霖回到自己的房间，把书包里的情书都掏出来放在抽屉里，换了家居服就出来帮姜丹尼尔在厨房里打下手。姜丹尼尔至今也没找对象，姜母催催催催得烦了也干脆放弃了，赖冠霖也终于晓得了他需要姜丹尼尔是什么感情。

姜丹尼尔嚼着米饭，“诶你们现在的小孩儿是不是特别早熟啊。”

赖冠霖捂着嘴没有回应他，姜丹尼尔觉得他有动静，探出身来仔细观察了赖冠霖：“你这一帅小伙儿，怎么可能没谈恋爱呢？”

“有什么喜欢的人，给叔叔讲讲，叔叔帮你物色物色。诶不对，可不能早恋啊。”

赖冠霖直勾勾盯着姜丹尼尔看得他浑身鸡皮疙瘩，姜丹尼尔赶紧压下不适忙扒了几口饭，赖冠霖嚼完了嘴巴里的东西才慢吞吞地回答他：“我知道了。那你呢？”

姜丹尼尔懵，“我？”

“嗯。你不找对象了吗。”

姜丹尼尔回想起以前的种种，揶揄地敲着碗，“你小时候一听我要找对象就闹，咋现在还主动问我了呢？”

赖冠霖觉得有点羞耻：“我哪里闹了……”

其实本质仍然不想姜丹尼尔找对象，这点从那时候到现在在他的心里都没有变，未来也不会变。

除非……

“现在不找也行。”

“行了行了，吃饭吃饭吧，不说这个了。”

姜丹尼尔不爱听，他觉得女人麻烦，这就是他不想找个女朋友还是老婆过日子的原因。赖冠霖慢慢长大，会做的事情也多，两个人在一起被赖冠霖服侍得舒舒服服的，真没必要再找一个不痛快。

赖冠霖勾了勾嘴角，“叔叔，一会儿吃完饭教我做功课吧。”

“行。”

姜丹尼尔怀疑赖冠霖的脑袋，根本没必要请教他。

他看着赖冠霖行云流水的解题步骤，姜丹尼尔有点惊讶，赖冠霖怎么好像什么都挺厉害呢。不自觉地有点膨胀起来，这可是他养出来的孩子。

“我去睡觉了，你自己早点做完早点睡觉吧……”

“叔叔，我有一道题不会做。”

赖冠霖打断他，姜丹尼尔只好再把注意力集中在习题集上。两个人折腾完一本习题集，已经是深夜。姜丹尼尔实在困得眼皮子直打架，二话没说就躺在赖冠霖的床上睡了。赖冠霖整理完书桌，转头盯着姜丹尼尔看。

姜丹尼尔毫无防备的仰躺着，打着细微的呼噜。

赖冠霖轻手轻脚把灯关了，踱步到床边，跪在地毯上看姜丹尼尔的睡脸。

他想起小时候带他去吃肯德基的那次，骗他说吃炸鸡会长得和他一样帅。

是有点帅……赖冠霖想着想着就笑了，伸手想碰碰姜丹尼尔的眉眼，最后又忍住了。

从手的动作转变成近身的吻，赖冠霖几乎没有经过思考。

两唇相触的时候两个人的呼吸靠近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缠绕在一起。暧昧又温暖，让赖冠霖觉得入迷。赖冠霖怕他醒来，赶紧直起身子，帮他把被子盖好了，自己才睡上另一半床。

姜丹尼尔做梦砸吧砸吧嘴，他梦见被小赖冠霖凑上来舔了嘴巴，还眯着眼睛笑说“叔叔真甜”。

熊孩子，叔叔嘴巴上又没有糖果。

赖冠霖的学习向来不需要姜丹尼尔关心，这也是姜丹尼尔觉得赖冠霖省心的理由之一。有时候黄旼炫没在他的邮件、电话里头瞎哔哔，他快要觉得赖冠霖就是属于他的孩子了。知道赖冠霖提出自己要准备中考了，姜丹尼尔才知道他已经初三了。

姜母骂他一天到晚对象不找，也不晓得对赖冠霖多点关心多点爱。

好嘛，确实是他做得不到位。想起他母亲之前会跑进自己房里找点他最近的东西看看他有没有早恋的苗头，姜丹尼尔想能不能也看看赖冠霖房里都有啥蛛丝马迹。

赖冠霖的书桌上，床头柜摆的都是他俩的合照。

嘿，还挺温馨的。

姜丹尼尔四处巡了巡，果真在抽屉里翻出了可观数量的一大叠粉色嫩色系信封，香喷喷的，整个抽屉都是那味儿，冲到姜丹尼尔鼻子里头齁了好一会儿。

这小子……挺受欢迎啊。

姜丹尼尔不免有点嫉妒地想着，才多大点孩子，一天到晚想这些有的没的，学习跟上了吗？

呃，赖冠霖的学习好像没什么问题。

晚上赖冠霖放学回来，看见姜丹尼尔一脸严肃地坐在沙发上，茶几面整整齐齐地码着那叠信封，他挑了挑眉走上去，把书包放好了坐在他面前：“叔叔，我回来了。”

“这些，咋回事呢？你给我解释解释。”

“哦，是情书。”

赖冠霖看起来毫不在意，拿起苹果和刀开始削皮。

“你现在最主要是学习嘛……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是她们塞到我手里的。”

“那……那你保持正常男女同学关系就好了嘛……”

赖冠霖眼皮子都没抬，割下一瓣苹果就塞他嘴里，姜丹尼尔有点呆就张开了嘴，苹果的清甜味在他舌尖荡漾开来。

最后赖冠霖好像允诺他什么一样，非要说这一句话：“我不会跟她们有关系的。”末了还补充，“真的。”

反正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

赖冠霖用手又喂了一瓣苹果到姜丹尼尔嘴里，姜丹尼尔没注意嘴巴碰了碰他的手指，赖冠霖面上平静地收回来，紧紧攥紧了那只手成拳头。

5

他有相亲的打算是看着赖冠霖一天天长大，高中上完学就可以直接出国了，到时候他年纪已经不小了，赖冠霖走之后他就孤零零一个人了。

之前还能拿赖冠霖还小对他的心理健康发展不利做借口拒绝，现在姜丹尼尔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拒绝了，他答应他母亲安排的一场相亲，姜母还以为他突然开窍了。

赖冠霖从姜母口中知道了以后看着也没有不高兴，只是提出了要一起出席的要求，姜丹尼尔觉得无伤大雅，况且这样也好，让赖冠霖容易接受。

“霖霖现在在哪上学呀？”女方想对她表示亲近，一桌子人其乐融融。

赖冠霖笑着回答，“一中。”

“啊啦啦，我有个小侄女也在一中呢，看来还有可能是同学呢，真巧啊。”

“是挺巧的。”姜丹尼尔打量着女方也没什么毛病，表情挺好的，“孩子还有段时间就高考了。”

几个人就着孩子的问题聊着聊着聊到天南地北去。

赖冠霖觉得不好。

喝茶越喝越苦涩，特别看着姜丹尼尔的脸，他看起来好像很满意……

姜丹尼尔突然感觉到小腿被轻轻勾着摩挲摩挲，隐秘又充满暧昧，他皱了皱眉。他也不好贸然去看桌底下什么回事，只得观察了每个人的表情都没有异常，只有他一个人坐立不安的。

不能是鬼吧？

姜丹尼尔忍不住，故作低下身子去捡筷子，看到桌底下收回去的脚惊呆了。

黑色直筒休闲裤，帆布鞋。

是属于赖冠霖的脚。

赖冠霖在干嘛？

“丹尼尔？什么东西掉了吗？”姜母觉得疑惑。

姜丹尼尔满心复杂的抬起身来坐端正了，“没什么，筷子掉了而已。”

他偷偷看赖冠霖，赖冠霖一脸的清心寡欲喝着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是幻觉吧？

从餐厅洗手间的隔间出来，就看见站在镜子前洗手的赖冠霖。

姜丹尼尔站在他旁边洗手，心里还有点疙瘩。

他不敢确定，更不能盲目下结论。赖冠霖透过镜子看他，开口：“我们走吧。”

姜丹尼尔看他，“走？走去哪？”

赖冠霖像是做了很大心理准备和斗争，才靠近了他。

姜丹尼尔顿感有无形的温度和压迫感在他周围忽然升高，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赖冠霖拉住了他的手。

姜丹尼尔奇怪，赖冠霖仅仅只是拉住了他的手，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他忍不住打破沉默，“刚才……”

赖冠霖用了力捏他的手，“是我。”

姜丹尼尔觉得微妙，“你为什么……”

“我不想你找女人。”

赖冠霖摇头，姜丹尼尔觉得好笑，想劝说他几句，又被打断了。

打断的话把他惊得目瞪口呆。

“因为我喜欢你，我想一个人独占你……我不想你找女人。”

姜丹尼尔甩开他的手，不可思议地望着赖冠霖的脸。赖冠霖黑黝黝的瞳仁依旧深不见底，带着有泪水的湿漉漉。

他是不是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自己。还有被他甩开的手。

赖冠霖自我怀疑。

“你冷静一点。”

他听见姜丹尼尔说。

6

自那以后两个人的关系直降至冰点。

姜丹尼尔觉得生气，打算晾凉那小孩儿，让他清醒过来。反正赖冠霖没什么高考压力，让他紧绷紧绷，不然总觉得他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任性，给姜母惯出来的。

这下还大言不惭想把他给独占了，是不是看太多没营养的肥皂剧，这都什么破台词。

其实他不知道，赖冠霖从小到大根本没要过什么。

到了现在也才提出来，喜欢姜丹尼尔，仅仅只想喜欢，他不敢贪心太多。

赖冠霖沉默了许多天，两个人同桌吃饭也一言不发，最后姜丹尼尔以为赖冠霖憋得怕出问题了，才主动关心了他一下。

赖冠霖的样子很是惊喜。

真的是惊喜，赖冠霖的表情，无怨无恨，只有盛满的高兴，对于他的接近。

姜丹尼尔有种说不出的心疼萦绕在他心上。

赖冠霖对于这段破了冰的关系很是重视，他端了杯牛奶走到书房，姜丹尼尔接过了，喝了一口。

“你早点去睡吧。”

赖冠霖听了点点头，“叔叔注意休息。”

头也不回走得痛快，姜丹尼尔觉得他有点儿不对劲。

事实证明他的心软就是个错误。

他做梦也想不到会被赖冠霖设计。

醒来看见两个人浑身**，赖冠霖白皙的身上青青紫紫，他突然就反应过来那杯牛奶有问题。他几乎想不到的还有，赖冠霖竟然……

他的心情很复杂。

从小到大当儿子养的朋友的孩子赖冠霖，笑容温暖亲切地端上一杯热牛奶，给他适当的关心，让他忍不住觉得这点亲密的感情很美好。

而下一秒醒来就天翻地覆，截然不同。

姜丹尼尔忍不住把赖冠霖摇醒，他想好好质问他这是什么回事，他到底想干什么。

赖冠霖悠悠转醒，看见姜丹尼尔的一脸怒容还打了个招呼：“叔叔，早上好啊。”

姜丹尼尔气笑了，“你怎么回事？”

今天他要是不解释清楚，这段就没完。

赖冠霖坦荡荡地把被子掀开，“叔叔，我说过了，我喜欢你。”

“是我自私了点，我以为这种方式就能被你占有，你也就是属于我的了……”

姜丹尼尔用被子裹住赖冠霖的身体，密不透风。不知道怎的，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看到他白花花的裸露的任何一块儿皮肤。

他也没想到赖冠霖这么轻描淡写就说了他最原始的目的。

“你这样做，也不可能。”

说完就懊恼地起来穿了衣服，走了出门，也没记得轻轻地带上赖冠霖卧室的门。

“黄旼炫，你儿子有问题，问题可大了！”

黄旼炫忙得焦头烂额，“什么问题？”

姜丹尼尔噎住了，她不知道怎么描述赖冠霖的这个“问题”。势必要牵扯出一堆有的没的，怎么想就怎么难以面对黄旼炫的反应。

黄旼炫觉得他无理取闹，“没事我就挂电话了，多多关心我儿子。”

关心？

赖冠霖关心他可能比他关心赖冠霖还要多。

他又有什么理由去发火，去生气。

现在只能说一句，这尼玛的是什么孽缘吧。

姜丹尼尔努力的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他把一个女伴带回了家里，趁着赖冠霖不在家的时候，他计划着估计是这么多年来没有动过欲，才会让他那么容易被赖冠霖控制。

他闹心得很，他也不知道怎么的赖冠霖这些天在他脑子里挥也挥不走。

明明之前还是那么可爱那么乖的一个小包子，现在……

女方努力地背着他扣上内衣扣，姜丹尼尔躺在床上把用过的套子扔在床边垃圾桶里。女方以为他还有继续相处下去的意愿，给他送了个秋波，就出门了。

赖冠霖打开门刚好看见那个陌生的女人。

那女人还惊讶的指着他的脸，“哦！你就是丹尼尔的小侄子吧！”

赖冠霖笑着把门打得更开，“阿姨您好，阿姨慢走不送。”

该死。

姜丹尼尔在房间里没出声。

他竟然有种被捉奸在床的错觉。

赖冠霖在房间外面不知道忙活什么，他赶紧把被子铺好，把衣服床上，清清爽爽地走出去。赖冠霖自顾自地收拾着客厅，厨房，明明够干净了还是停不住吹毛求疵地再收拾一遍。

完全……被无视了。

姜丹尼尔稍稍后退两步，赖冠霖抬头看了他一眼：“等一下我帮你收拾房间。”

“那个……不用……你学习去吧……”

“没事的叔叔，现在刚好有空，我就想收拾收拾。”

赖冠霖没给他反对的机会，匆匆把外室搞完，戴着橡胶手套拿着抹布进了姜丹尼尔的房间。姜丹尼尔跟在他身后，傻乎乎地站着，看着赖冠霖四处鼓捣，也插不上手。

赖冠霖翻着垃圾桶，看见明晃晃的，用过的东西。他面无表情地捡起来，拿给姜丹尼尔看：“叔叔，这是什么？”

“脏……这个脏……快扔掉吧……”

我求求你了小祖宗。姜丹尼尔快要给他下跪了。

赖冠霖点点头扔回垃圾桶，把橡胶手套和抹布也统统扔进去。

“叔叔，你今天开心吧？”

姜丹尼尔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赖冠霖站起身来，扯开一个难看的笑。

“我知道了，叔叔。”

“原来是因为我是我，所以才不行的，对吧。”

“对不起，叔叔。”

赖冠霖错过他，走出了房间。

7

赖冠霖高中毕业，也该是时候准备出国的事了。黄旼炫已经帮他置办了在A国需要的一切事务，就等着赖冠霖说要回来，一切都在A国被安排等待着他。

姜丹尼尔跟他相处方式和以前没有任何变化，但他总觉得，有一些事在他不知道的范围里悄悄改变了。

赖冠霖乖得挑不出错处。

这就是他最期待的两个人的关系，但是姜丹尼尔反而觉得不安起来。

偷偷混到酒吧里灌酒，迷迷蒙蒙醉了竟然还能想起赖冠霖白皙修长的身体，带着水汽和微薄怒意瞪着他的眼睛。

看见路过的白白嫩嫩的小服务生，他一把把人家拉过来，埋在人家怀里直喊：“霖霖啊……是叔叔错了……霖霖……”

小服务生吓得快哭出来，姜丹尼尔的朋友不好意思地把姜丹尼尔拉回来放了人家走，面面相觑地商量了打电话叫人把姜丹尼尔给带回去吧。

赖冠霖接到姜丹尼尔的电话觉得很惊讶。

他们已经多久没有打过电话了。

他接起来，手上收拾的出国的行李停了下来。电话对面不是姜丹尼尔的声音，却说着跟姜丹尼尔有关的事情。

“来xxx接姜丹尼尔回去吧，他喝醉了。”

赖冠霖恼他又不爱惜身体出去喝酒，“嗯。”

赖冠霖没来过这种地方，里面挤着热热闹闹的人，光怪陆离的景象，烟酒香水味夹杂的复杂气息闷热又难闻，赖冠霖捂着鼻子找着姜丹尼尔在的卡座，看见姜丹尼尔半瘫在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眼睛里没什么情绪。

姜丹尼尔觉得自己疯了，这个时候还能看见赖冠霖出现在这儿，真的喝多了吧。

赖冠霖费劲儿的把他拉起来，“我先把他带回家了。”

朋友看见赖冠霖来了，也不好让他一个高中生在这种地方呆这么久，提出开车把他俩载回去。

姜丹尼尔斜靠在另一边，赖冠霖看了看沉默的姜丹尼尔，也没说话。

空气中的气氛有点焦灼，只有他们两个人感受到的焦灼。

赖冠霖把姜丹尼尔扶到房间门口已经累得出了一身薄汗，喝醉的人把整个身体的重心都放在自己身上，有点吃不消。

刚把姜丹尼尔放到床上，突然被姜丹尼尔一拉，赖冠霖被这力道也带到了床上。

赖冠霖心一慌，姜丹尼尔已经裹住了他不放。

带着酒气的话语在他耳边响起来，“对不起。”

赖冠霖突然有点难过，“叔叔，这没有什么好抱歉的……如果要道歉，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

我不应该喜欢你，叔叔。

而因为我自私的喜欢，我们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了。

“霖霖，叔叔……想好了。”

赖冠霖沉默下来。

姜丹尼尔努力地睁着眼睛，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是赖冠霖。他喝了酒，但是他现在还要告诉他，“我没醉。”

“叔叔……接受你的喜欢。”

“可是叔叔……不想耽误了你。”

赖冠霖眼中的惊喜还没完全释放出来，就被姜丹尼尔用嘴唇封住了他的嘴唇。

赖冠霖生涩地含住姜丹尼尔的唇瓣，算是回应。

黄旼炫在电话的另一端又要炸了：“怎么又不来A国了？”

赖冠霖示意姜丹尼尔把电话递给他让他来说，“爸爸，我是霖霖。”

“霖霖啊，出国不好吗？国外有那么多资源可以供你享用，你也可以过来陪陪爸爸，不好吗？”

赖冠霖捏着电话线瞟了在旁边盯着他说话的姜丹尼尔一眼，“在国内也挺好的，奶奶和姜奶奶都需要人陪，我在国内也没什么不好的。而且我的成绩能上国内的好大学，您不用担心，爸爸。”

还有眼前这个幼稚的男人。

挂掉电话姜丹尼尔冲过来把他抱住，“我刚才差点被你爸骂死了……”

“那现在好了，没事了，解决了。”

“你不会怪我吧？”

如果赖冠霖为了姜丹尼尔留在国内，他要舍弃的东西太多，甚至还有他可能拥有的更好的未来。他不知道这样会如何，之前的推拉和反复纠结，就是害怕耽误了赖冠霖。

而如果赖冠霖以后成熟了，开始为他现在做的决定感到后悔，那种痛苦是他无法承受的。

“叔叔，当初还是我把你拐上床的呢，该负责起来的，是我才对。”

赖冠霖伸手捂住姜丹尼尔欲言又止的嘴巴，趁他愣着偷偷亲了他一下。

姜丹尼尔反应过来，趁他想逃，又加深了这个吻。

姜丹尼尔这辈子都没想到过他会养成一个乖孩子。更没想到这个乖孩子，竟然会把他吃得死死的。

我也不知道甜不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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