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2）

姜晓半边身子探进隧道，入目只有一片漆黑，她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回头问南不语:“咱……真要进去？看起来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看到南不语点头，少女的表情有一瞬间崩裂，随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眼神坚毅:“好，都听对长的！”

苏诃差点就没憋住笑，捂着嘴当无事发生一样原地转了两圈，踱步到安特尔身边:“你也跟我们一起进去？”

安特尔嗯了一声，“这种看起来就很诡异的地方往往都有发现。”

“也是。”

隧道其实相当狭窄，只容许一人通过，在南不语的指挥下，安特尔重新把武器捡起，四人排成一列，她打头阵，姜晓和安特尔在中间，苏诃走在最后。后一个人的手必须搭上前一个人的肩膀，一旦发现有任何不对，立刻大喊。

走进隧道的那一刻入口吱呀一声又关上，这下真的只剩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和规律的脚步声。

为了驱散心中的不安，姜晓只好开口向南不语搭话:“话说我们进来这么久都没发现这里少了教堂，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副本有时候会刻意蒙蔽一些人的感知和想法，只有拿到相关线索，理清思路以后才能恢复。”南不语的还是那般平静，姜晓的心稍微放下来些。

也是嘛，跟着南不语这样的队长，还能担心什么呢。

四人就这样行进在隧道中，周围偶尔响起水珠滴落的声音，在一片寂静里格外清晰，却始终难以判断出真正的方位。

不对劲。

南不语啧了一声。

这隧道长得像没有尽头。

“姜晓？”

她轻喊了一声。

“我在呀——”

有声音从身后传来，南不语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她深呼吸几下，从腿侧抽出匕首，猛地往身后一刺。

搭在肩头的重量立刻消散，嬉笑声，哭泣声，尖叫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仿佛有人撕扯着她的耳朵，将所有情绪发泄。

“好过分——好过分——你就这样对待你的同伴——”

“天呐——她居然是这样的人——”

“呜呜呜呜，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嘻嘻！她早就是了，本来就是，一直都是！”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南不语忍无可忍地拿出斧子对准面前狠劈了下去，浓郁的血腥味传来，飞溅到身上的液体黏腻又恶心，分辨不出是血还是别的什么。

“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掉我们吗？”

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像是在法官在宣告审判。

“亲爱的，你永远逃不掉。”

“我们就是你，你就是我们。”

“我们没什么不同。”

“我们是一体的。从出生到死亡。”

“……说够了没有。”

她咬着牙，一刀接一刀砍下，直到所有怨毒的惨叫与诅咒一并停止。

周身的黑暗支离破碎。

南不语大口喘着粗气，向后退两步靠在墙上，脑子里仍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跟在后面的三人自然是不在身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散的，南不语点击手环，果然那上面跳出一行“现在正处于特殊情景，您无权打开终端。”后就没动静了。

稍作休息后南不语直起身，视力已经完全适应。

她抬头，一尊由大理石刻制而成的纯白雕像屹立在前方——那是赛丽蒂亚的神像。

祂卷曲的长发披散到脚踝处，披着圣洁的柔纱，双手微微摊开，像是接纳了一切；祂白色的眼眸微垂，南不语产生了一种正与祂对视的错觉。

那目光本应永远仁慈，悲悯，饱含着对苍生万物的怜爱，而看向南不语时，却仿佛带着责备，同情，甚至还有一丝无奈。

她突然笑出声来。

月光透过彩窗玻璃在地上投射下光影，南不语扛着斧子向门口走去——眼下还是先找到其他人比较要紧。

离开前她最后向那雕像投去一瞥。

是啊，祂永远慈悲，永远怜悯。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所遭受的苦难，又该算作是什么呢？

或许他们只是神明创造新世界时，抖动旧袍所掉下来的尘沙。

无人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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