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里希踩着满地的玻璃碎片踏入地下13层的终端控制室,军靴碾碎了一支标着"K-7血清"的试管,蓝色液体混着血渍在地面晕开。他的手指在全息键盘上快速敲击,输入最高权限指令时,左肩的枪伤再次撕裂,一滴血顺着战术手套滑落,恰好滴在控制台的生物识别器上。
"虹膜验证通过,执行善后协议Alpha-9。"机械女声响起的同时,整个实验室的通风管道突然发出嗡鸣,淡蓝色雾霭从每个出风口喷涌而出。德里希透过监控屏幕注视着各楼层的景象——正在撕咬研究员的四臂实验体突然像断了电的玩具般跪倒在地;持枪扫射的安保人员一个接一个瘫软,武器从松弛的手指间滑落;通风管道里传来一连串闷响,那是变异体失去意识后坠落的声音。
转角处的阴影里突然传来压抑的啜泣。蕾拉跪在血泊中,怀里抱着卡纳扭曲的尸体,她的白大褂下摆浸透了暗红色的血,左眼被酸性液体灼伤,眼皮粘连在一起。"你们明明承诺过..."她颤抖的手指抚过卡纳脖颈处的淤青,那里清晰地印着最高权限的机械指痕。
德里希无声地举起配枪,消音器顶端的螺纹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真令人动容。"他的声音比镇定剂雾气还要冰冷,"可惜你们的叛乱连B级威胁都算不上。"枪管微微下压,准星锁定蕾拉眉心的瞬间,他注意到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照片一角——那是年轻时的父母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撕裂凝重的空气。德里希的战术目镜上跳出猩红色的全息警告:【受体生命体征异常|血清库存不足72小时00分】。他的食指在扳机上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最终缓缓收起武器。
听着,蝼蚁。"他扯下染血的战术手套,露出小指上那枚与艾维斯成对的生物监测戒指,此刻正在发出濒危的紫光,"告诉那些躲在通风管里的老鼠..."突然,整个地下设施剧烈震动,天花板崩落的混凝土碎块砸在蕾拉腿上,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般死死盯着德里希身后。
电梯井方向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德里希头也不回地按下腕表上的某个按钮,整个楼层的应急照明瞬间变成暗红色。在令人毛骨悚然的警报声中,他的声音像手术刀般精准地刺进蕾拉的鼓膜:"...敢碰我的活体培养皿,我会让他们在清醒状态下体验被拆解的感觉。"
当德里希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时,蕾拉颤抖的手指终于摸到了卡纳藏在鞋跟里的数据芯片。她破碎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最后看到的画面——德里希转身时,后颈处露出的那串与0112号完全相同的银杏叶烙印,在暗红色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电梯下降的嗡鸣中,德里希的终端自动播放起一段监控音频——艾维斯在房里辗转反侧,汗水浸透了枕头,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某个被系统自动屏蔽的名字。战术目镜的倒影里,德里希的嘴角绷成一条僵硬的直线。
艾维斯怎么会知道最高权限指令代码?他还有什么在瞒着自己?到底是他变了还是自己变了?
那种对方不受自己掌控的恐惧冲上心头
亲爱的,比起这个我更害怕失去你呢
艾维斯在病床上痛苦地翻了个身,冷汗浸湿了银白色的鬓发。他的嘴唇微微颤动,无意识地吐出几个音节——那串混杂着童谣的奇怪短语,像一把沉睡多年的钥匙突然转动了锁芯。
“血红的……月亮,圣洁的魔典,戴着……面具的人”
整个医疗舱的电子设备突然同时闪烁,监护仪上的心电图瞬间变成整齐的密码序列。走廊外的机械守卫集体停机,它们的视觉传感器最后捕捉到的画面是——所有门禁系统的指示灯由绿转红,然后又诡异地跳成从未出现过的靛蓝色。
在地下十层三的核心终端,这段音频被转化为36位动态密码。主屏幕上跳出从未被激活的隐藏界面:
【最终指令确认:Project Lullaby启动】
【授权人:初始实验体-Alpha】
【权限等级:一级】
德里希的战术目镜突然炸开一串乱码,他猛地扯下设备,却看到自己手臂上的静脉里泛起了与0112号完全相同的蓝色荧光。整座设施开始发出垂死般的震颤,那些被镇定剂放倒的实验体突然集体抽搐起来
"原来如此..."德里希擦掉嘴角渗出的血,看着电梯按钮自行亮起通往顶层的按键,"果然还是在利用我"他的冷笑凝固在嘴
一段记忆像电流般穿透德里希的神经,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战术目镜的碎片在地上折射出无数个扭曲的画面——每个碎片里都是不同年龄段的艾维斯,对着虚空重复着那句禁忌的指令短语。
突然,整座设施的照明系统开始以某种规律的频率闪烁。德里希意识到那是在模拟脑电波频率,而他的视网膜上正浮现出一串不断跳动的数字——那是他被封锁的记忆编码。左肩的伤口突然灼烧般疼痛,弹孔周围浮现出与金色电路纹路。
"指令确认完成。"机械女声突然变得像孩童般清脆,"欢迎回家,少爷"
德里希的瞳孔剧烈收缩,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那些在无数任务中留下的伤疤正逐渐变成发光的蓝色线条,组成一个巨大的条形码。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德里希的瞳孔突然扩散,战术目镜的碎片在地面折射出无数个重叠的画面--五岁生日的餐桌上,隔壁李奶奶包的韭菜饺子还冒着热气,醋碟里漂着几滴香油。父亲踹开门的巨响震落了墙上幼稚的儿童画,相框玻璃碎片溅进饺子汤里。
小德里希正用儿童筷夹起第三个饺子,母亲嘴角还沾着汤汁。醉醺醺的父亲一把掀翻餐桌,热汤泼在小德里希新换的干净睡衣上。他闻到自己皮肤烫伤的味道混着父亲身上的劣质酒味,接着就看到那把放在桌上的水果刀捅进了自己肚子。
"畜生!这是你亲儿子啊!"母亲染着面粉的手指抓住父亲的手臂,小德里希仰面倒在洒落的饺子上,透过血色看到母亲举起刀插进父亲心口时,早上还沾着新鲜的苹果皮
现在的德里希突然干呕起来,战术手套接住的口水中漂浮着可疑的绿色碎末--就像当年进气管的韭菜馅。他撕开腹部的绷带,那道陈年疤痕下隐约可见赤青的血管
实验室的消毒液气味突然变成陈醋的酸香,他踉跄着走向电梯,每一步都让身上的光痕更加明亮。走廊尽头,蕾拉正用染血的手指在卡纳的芯片上输入最后指令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德里希听见整个地下设施响起久违的摇篮曲。
德里希在电梯下行的嗡鸣中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朦胧中,他闻到一股淡淡的水彩颜料气味——那是艾维斯最爱的马蒂斯蓝混着薰衣草紫的味道。
他梦见小时候的艾维斯坐在阳光铺满的画室里,赤着脚坐在他的膝盖上,画笔在纸上沙沙作响。艾维斯的银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沾着颜料的指尖蹭过德里希的脸颊,留下蓝色的痕迹。"德里希,"他笑嘻嘻地说,"你好像一只被雨淋湿的乌鸦。"
梦太真实了,他甚至能感受到艾维斯温热的呼吸。
——直到电梯"叮"的一声停下,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卧室里。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床单平整,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咖啡香。他怔了很久,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腹部——那里光滑平整,没有任何伤疤。左肩也没有弹孔,只有一道早已愈合的浅痕,像是很久以前的旧伤。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他伸手接通,里面传来实验室后勤部主管冷静的声音:"所有异常实验体已销毁,参与暴乱的人员记忆清除完毕,报告已归档。"
德里希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地"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后,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阳光刺眼得让他眯了眯眼。远处的城市一如既往地运转着,车流如常,行人匆匆。仿佛昨夜的鲜血、嘶吼、枪声,全都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干干净净,没有血,没有战斗后的颤抖。
可当他转身时,余光瞥见书桌上摆着一幅画,是之前艾维斯给他画的,他走过去拆开画框,那幅画的下面还有一幅画
——画里是小时候的艾维斯,冲他笑着,而画纸的一角,有一抹淡淡的、干涸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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