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战杀来到露天的饭铺子,用铜板换了几个胡饼,又切了几块牛肉,一口没吃地塞入琵琶袖。
他来到饭铺子前又买了一身新衣,这件黑绉纱直裰凌厉而沉稳,不知一向不拘泥礼数的他为何要穿成这样,背上的包袱里还带着几件衣裳,静静地喝茶,聆听着一旁饭桌客人聊天,间隙听到一些:“最近各堂门年幼的弟子在比赛,法术最低的有三级,最高已达七级!是我们这些凡人羡慕不来的!”
小等片刻,他麻利地起身离开,衣衫甩袖,衬出几分风范,原来一个靠蛮力的家伙,穿起这等衣裳来也可以如此帅气。为了贴合这件衣裳,他甚至带了顶假发。
但可以为他辩论几番,他所处的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古代,随便一个衣裳铺子里各个朝代的衣裳应有尽有,假发的制造自然也有。
最为关键的,用法术制造的假发会更加灵动真实,价钱也会更高。而他这顶假发,明显端庄大气,但他并未束发,飘顺柔腻的秀发浅浅披在肩上,落到腰下,长发真假难辨,太过贴合了。
“我让你给我找个美人,你给我找到哪儿去了?”
此人面容娇好,肤色暗黄,头上珠钗无数,大多都是金钗。
这些珠宝首饰在高战杀的世界来自不同时期,这里却能同时出现。
这女人深红色的胭脂抹在唇上,添了几分妩媚,却又有些渗人。
她刚才所说的“美人”,是意义上的“美男子”。
说个话也要拐弯抹腔,想来是个惹不起的,要不然早就被旁边弯腰低头的壮汉打得鼻青脸肿。
举止怪异,侧卧在床上,衣衫单薄,深红色的衣裙总是更容易吸引眼球,倒是把脸上的瑕疵稍稍遮了些,这地方,不太平。
【你们在找我吗?】
这句话是……
高战杀就这样悄无声息躲在门后,疾如旋踵地推开门,不知从何处击来的几阵风,赫然吹拂着他的几丝鬓发,一双柳叶眼却显得正气,可又不像细长眼般有些笨拙,眨动时,一对羽翼轻轻垂下,掺杂着几分成熟,几分稚嫩。
这标志的模样,谁人不喜?
高战杀并不属于这里,在他来到这儿的一个月中,只有杀戮,这个世界有无数凶残,弱肉强食从来都不是天方夜谭,尽管没有身份地位,可拥有强大实力的人,未必是他自己,还可以依靠自己的亲人,这:也可以称作“身份”。
先前被人追杀,是被人盯上。而今解决了大部分,换上这身黑衣,又是一位俊俏的好儿郎。
“呦,不错嘛,竟然找了个这么小年纪的,倒是俊俏的很,本小姐喜欢!”
那壮汉抬起头,很诧异高战杀的突入,但好不容易让这个刁蛮大小姐有了兴致,默不做声就是,识相地离开了房间。
现在,房间里只有两个人,高斩杀又摸清了一点:
这个世界从一开始穿越而来就已不正常,首先是朝代变迁的混杂,而且竟然又有了身份地位称呼的不统。
嫡长子、小姐……
堂门、弟子、术人、凡人、法术……
看来,他的猜测没错。
‘或许这个世界是由多个时间空间混杂衍生而来,看似一切与我原本的世界出现不同,实则却又相互统一。想要回去,并非易事。’
“来吧公子,快上来啊~”
▍我只有一个要求。▍
这女人眼神飘离,竟是些狐媚术。高战杀不属于这个世界,普普通通的雕虫小技,也只会弄巧成拙。
“公子什么要求啊?有比和我在一起还要重要吗?不如先和本小姐玩得痛快些!再与本小姐商量如何?”
▍不行。▍
高战杀的态度很冷漠,也包括刚进门时,但被误认为是美人也源于他的那句话:你们在找我吗?
这也怪不得别人,反而显得他有些自恋。
但这也只是话术,高战杀自有盘算,也不怕些小恩小惠,更是讨厌这等狐媚妖术。
“那你快说要求,说完……可要办正事了。”
▍恶心。▍
“那本小姐说什么你才不觉得恶心?要不本小姐把这等事说的彻彻底底?”
▍我的要求,是,你,▍
“我什么?你不会要来欲擒故纵吧?!”
▍那是什么?我说的是,死。▍
“啊哈哈,怕不是傻了吧?就你还杀我,刚才那人你又不是没见,是他把你弄来的,你应该怕他吧,我可是……”
女人的话没说完,话一骤停,只有那惊愕的双眼,痛苦的皱眉,双手捂着肚子,再抬起手时,已然涂满红颜料。
▍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女人还没来得及叫喊,倒死在床上。
正值夜里,早已没了来往的客人,显得很是清静。
高战杀悠然自得从门内走出,随口说了句:
“你们小姐不许人打扰,小心进去被割了舌子。”
门外的侍卫自是不敢动,小姐的狠辣谁人没见过,长得俊俏的都被占了身子,谁都不想见到这等人。
高战杀举止潇洒的走下楼来,拣起放在杂货桌上的包袱,自然甩在左肩,里面的物件叮叮当当响着,他就这样离开了。
门外一声巨响。大石被挪开,又盖上。
“哥哥,你……你回来了。”
▍你为何不脱衣服就睡?▍
“脱…脱衣服?”
▍哦别误会。我是说你这样睡容易落枕。▍
她脸上泛起红晕,眼光飘向别处。此时她正坐在床上,身上还捂着被子。
“我……”
▍我知晓了。你是怕我吧。都怪我,一时嘴快。既然你未曾脱衣,就先下来看看我带的东西吧。▍
她眼底显着震惊,却下意识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跟随高战杀来到桌旁,高战杀解开包袱,不曾想竟然装了这么些东西。
十几件用来束发的簪钗,各色样式应有尽有,连月光石制成的都有。
月光石是样护身法宝,尽管各种铺子里都卖,拥有现货的却不多,毕竟这月光石需要吸收夜间精华,是个活石,也可以称作妖。
石妖并不好动,只有在危险时刻救下自己重视的人,想让一个石妖保护,自然也要为这个事要付出真心。想要得到石妖的庇护并不容易,很少有人要买,可听说这月光石还有其他奇效,记载月光石的古籍已被毁掉,如今不得而知。
“这……”
她眼神中连点畏惧感都没了,满脸的震惊,如今的她只想问一句:你哪来这么多钱!
不过她可没这么大胆,只是试探的询问:
“你这是……怎么…那个…我……”
她不知从何说起,语无伦次起来。
▍今日在铺子里买的,权当送给你。▍
“可是,我还未及笄,头上不能戴的。”
▍不能带?!我前几日还看到个小妹妹头上戴簪子呢。▍
她并不意外,思虑着说:“能够小小年纪带簪子,大多是要用这簪子保命,或是有其他的用处,但按理数来说,我不能戴。”
高战杀并未面露难堪,稍稍弯下腰,双手扶着两膝,靠近她说:
▍那你觉得好看吗?▍
她向后退了一步,回过头去,又摆回来。
她虽然未曾脱衣休息,但头发还是披散着的,鬓边几根发丝划过她的脸颊,晃动着,她有些僵僵的站着,随即答口:
“好…好看。”
▍别紧张,我只是问你好不好看,既然好看你就都收着吧,想戴就戴,不戴也无人会强求你,况且你留在身上以后要是出门在外,也不怕没钱财使!▍
她低身行礼,语气诚恳成熟。
“哥哥多虑了,我跟定哥哥了,是用不到这些的。”
▍真的用不到吗?▍
“嗯。”
高战杀把这些珠钗放到一边,端出两件漂亮的女子衣裙,一件纯黑,一件偏粉嫩。
▍那这些呢。珠钗首饰不要,总要换件新衣吧,我也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一件是我挑的,另一件是店掌柜选的,你随意穿。▍
她从来都没有被别人如此对待,第一次有人如此用心与她生活,她心中是颤抖的,不知是不是一场梦。
‘看来是没有什么理由归还了,先装作却之不恭吧。’
是谓:欲垂粉面心意浅,不顿直言早声谢。
“多谢哥哥,我会穿的。”
▍你…脚踝上的伤,处理好了?▍
一双白净红润的脚立着,脚趾上明显有着冻伤痕迹,马上要入冬了,脚趾显得有些肿胀。脚踝处已经没了血迹,只是略微擦伤点皮,看着也不至于流出太多血。
“哦……我…的脚洗净了。
但…它……不严重的……”
▍我背你回来就是因为你的脚伤,我见你脚踝上都是血,如何不严重?▍
她眼球滴溜溜转着,又在思索着:
‘我把实话告诉他,应当更正确吧……’
“我脚上的血……是你杀的他们的……我…我只是磨破了些皮……”
高战杀见她说话还是这般畏惧,放宽心说:
▍你说话这般吞吐,是想要和我聊到半夜吗?没受伤更好。要是留了疤,以后会后悔的!过几日我再给你寻几件睡衣来,且将就着睡吧。▍
她低头,从未抬起过,不敢看战杀一眼。
她随即附和着:“是。”
他转身正欲离开,又突然被她叫住。
“等等哥哥,我…今夜睡哪儿……”
▍睡在我床上,去吧。▍
她不动,“可哥哥你睡哪儿?”
▍这次忘带床了,勉强倚着睡一会儿。还有几个时辰天就亮了,不必管我,你快些休息,明日卯时我还要教你些本事呢,乖。▍
“这……多谢哥哥。”
她仰在床上,只看的见漆黑一片,却又不敢睡。
突然一束亮光捧在她的脸上,她惊了一下,接着斜脸望去,原来是点燃了一只蜡烛。高战杀捧着蜡烛过去悄无声息,高战杀用和缓的语气小声说:
▍你果然没睡啊,看来是不习惯,我点了这蜡烛放你这儿,省得这里太黑吓到你。放心吧,没人会伤害你的,你至少也要眯一会儿,否则可要没精神的。▍
“嗯。”
她睁着睁着眼睛,竟然睡着了!
这是她在外流浪几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但还是很早就醒了。她微微睁眼,倒吸一口气,最后自己一把掀开被子,一如既往地穿上草鞋,趁着高战杀还在熟睡,她换上了那身黑衣,打算先自己试着练些本事,万一过一会儿高战杀教自己的时候,因为自己的笨拙把人给惹急了,那岂不是没好日子过了。
按照往例,这小姑娘都喜欢色彩鲜艳的衣裙,她竟然选了这件。昨日高战杀回来时穿的就是一件黑绉纱直裰,多少还是有些关系。
▍你醒的好早,我都是准时醒的。▍
她已坐在木凳上,举止端坐,羞涩地看着高战杀伸懒腰。
▍你谗了吗?要不要吃个胡饼?▍
“不了多谢哥哥,我不饿。”
她昨儿几乎一整日未进食,到现在也不觉得饿。
高战杀走到她的身旁,坐在另一木凳上。
▍你叫什么?▍
她竟一时忘了名字的事,只好现起:
“我漂泊数年,被别人一口一个叫花子的叫,早已司空见惯,我每日数不尽的忧,不过……只是忧己。这世间好些事情我都无法掌控,只好在经历后试图遗忘。所以,我想取哥哥的姓,叫自己‘忘忧’,好吗?”
▍高…忘忧。▍
她期许着,这名字…她并不在乎,可当自己真正拥有名字时,却又总是抱着欢喜,心里数不尽的高兴。
▍是个好名字。
以吾之姓作姓,忘俗陈往事,
不再忧己命、叹己生。
那我以后可就这么叫你了!▍
“嗯,哥哥满意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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