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石(二)

常天宥：妈，我都说过多少次了，这件事情我自己处理，你非要掺和!

卧室里，常天宥愤恨地把外套甩在椅子上，气不打一出来。

裴文琪两只胳膊交叉着置于胸前，依着白色的卧室门框，一只脚的脚尖踮倚在门框上，身体的重心沉在另一只脚上。

裴文琪：天宥，妈这是为你好。

常天宥：为我好，为我好……从小到大都是为我好。我干什么都得跟你报备，我又不是你老公，你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去管我爸不行!

裴文琪：你这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你爸不需要我管，你要是有你爸一半省心，我也不用管你。

常天宥：你可不可以试着放手让我自己完成自己的事情?

裴文琪：我给你的自由已经够多了!你不想上班，天天吊儿郎当的那个样子，我要是不给你自由，会容忍你天天这个样子，过得那么潇洒?

常天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文琪：工作的事情我没有约束你，给了你自由，但是不代表事事都要给你自由，你要的自由未免太多了。

裴文琪没有丝毫的退让，常天宥人生头一遭感受到生活的压抑。以前，事事都有裴文琪和常夫杨帮他摆平，他觉得是一种幸运，如今，这份幸运真的是完全变了味，不复当初的模样。

常天宥：好，那这样可以吧?从明天开始，我去公司上班，你给我安排干什么都行，我这次绝对不落挑子，但是从今晚开始，我自己的事情，你别再插手!

裴文琪：这也不是不可以，你想谈恋爱可以，但是那个任肖南我明确告诉你，绝对不行。

常天宥：行不行是我自己说了算。

常天宥一脸不悦，他从衣橱里取出干躁柔软的白色浴巾，甩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裴文琪：浴室的架子上已经给你摆好了浴巾。

常天宥：我偏要用这个!

裴文琪：(深吸了一口气又使劲吐出来)天宥，你小子怎么这么幼稚!之前你还不这样，怎么这两天像变了个人一样?

常天宥：(气得哼出了声)你还怪起我来了，从来不觉得你自己有错……

裴文琪：我怎么错了？错在哪里？

常天宥：错在你一直在干涉我的人生!错在你多管闲事!

常天宥看也没有看裴文琪，取下肩膀上的白色浴巾放在手里经过裴文琪身边，径直朝浴室走去。

常天宥：还有，没事不要翻动我的私人物品，要是再被我发现，我就找人把我房间的锁给换了!

裴文琪：你这臭小子，我这都是关心你!

常天宥：我不需要这样的关心。

常天宥消失在浴室里，哗哗的水声隐隐约约从里面传出。

裴文琪：真是要反了天了。

裴文琪气冲冲地离开，在走廊里徘徊了一会儿之后裹着厚厚的睡袍进了回了自己的卧室。

常天宥泡了个澡，从浴缸里起身后，他下意识地把手伸向架子上裴文琪提前让保姆放好的浴巾。

常天宥：靠!

常天宥把浴巾扔回了架子上，浴巾皱成一团。他走向浴室一侧墙壁的架子旁，取了刚才带进来的白色浴巾，赤着脚丫走了出去。

常天宥坐在椅子上拿着吹风机吹自己的头发，正吹着，他停了下来，注意到敞开的衣橱里挂着那晚上从任肖南家里拿出来穿在自己身上的外套。

那完之后第二天一早保姆就把外套送到了洗衣房去清洗大力。常天宥放下吹风机走了过去，用一只手勾起衣撑，把外套取了出来。

淡淡的桂花香已经不复存在，任肖南的面孔却又清晰地浮现在自己的脑海。

不知为什么，他的思绪迫使自己不断地回忆起那天中午和那天晚上跟任肖南在一起发生的事情。

他的脸不觉地滚烫起来，就跟那天中午，看到自己嘴里的口香糖被任肖南嚼在自己嘴里的时候一样烫。

有些模糊的画面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那晚，他下了任肖南的车，被任肖南牵着手领进客厅，他坐在沙发上，任肖南给他端来一杯热牛奶，因为他说他每天晚上都会喝上一杯热牛奶，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常天宥两手抱着那杯热牛奶，任肖南十指扣在一起，似乎同样有些不安和紧张。两个人都目视别处，谁也没有说话。

常天宥举起手里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抖动的双手用力过猛，他那一口没有喝到多少牛奶，大都从嘴角溢了出来，他下意识撑开两腿，牛奶滴了一地。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才让任肖南把视线挪到常天宥身上。他赶紧从桌上去了几张抽纸，温柔而又细致的帮常天宥擦拭。

裤子上，羊毛衫上的奶渍被轻轻地吸干净了，接着是脖子上的，嘴角上的……

等到嘴角的奶渍都消失殆尽，任肖南的眸子再一次紧紧贴近常天宥的脸庞。

任肖南的双目游走在常天宥的脸上，他喉结滚动，打破了夜的沉寂。

任肖南：你……第一次吗？

常天宥浑身发烫，感觉自己的喘息都有些困难。像是鱼儿刚刚脱离了水面一样挣扎着。

常天宥：那你呢？

任肖南：我……也是……

这时候任肖南十分犹豫，理智告诉他他不该这样子。这不是他的作风，除了常天宥这个名字外，他对他一无所知。

这时，一阵冷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了进来，任肖南瞬间变得清醒起来。

他站起身，走到窗户跟前，把那扇窗子关严。之后，走到另一侧的大落地窗前，把一层薄薄的纱掀到一边，望着窗外，清理自己的思绪。

常天宥：初吻已经被你夺走了，初夜你难道不想要?

常天宥放下手里的玻璃杯，牛奶在被子里来回晃悠了几次定格在里面。

在任肖南的意识里，初夜是个沉重的词，初夜等于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可是现在，他对他根本就不了解。

任肖南把一只手伸进自己大衣的口袋，摸出了那颗姻缘石。他盯着石头良久，好像想让石头给他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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