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石(四)

第二天一大早，任肖南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后，他取了餐桌上的车钥匙，拿了挂在门后的大衣，拧开了门。

刚迈出家门，他抬眼便望见一个身影背对着他站在台阶上，视线侧过去盯着远处的路口，是常天宥。

常天宥听到开门声，扔掉手里吸了一半的烟头，迎了上去，但是和任肖南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常天宥：那个……任肖南……我……来还东西……

常天宥说着，一手把外套递给任肖南，另一只手伸进口袋，摸出了前天晚上不经意间顺走的姻缘石。

任肖南动了动嘴角，接过外套，但是并没有伸手去拿姻缘石。

任肖南：姻缘石……你可以留着……

常天宥：姻缘……石?

常天宥把红色朱砂点缀的姻缘石举起来瞥了一眼，黑色的线垂落下来，在冷风中轻轻地摇曳。

常天宥：任肖南……

任肖南抬眼直视着常天宥的双眼，四目相对时，常天宥才意识到任肖南似乎比臣宇更让他的内心发生悸动。

任肖南眨了眨眼睛，眸子忽闪的同时，又微微垂下了头，视线定格在常天宥手里的姻缘石上面。

常天宥：昨天，我……替我妈跟你道歉。

任肖南：长辈说什么做什么肯定有他们的道理。不用道歉，这不是阿姨的错。

常天宥：是我的错……

闻言任肖南困惑地眯了眯眼睛。

任肖南：所以，你觉得这一切都是错误，所以，你不愿意回复我的每一条短信，每一通电话?

常天宥不敢继续直视任肖南的双眼，他只是感觉到任肖南柔和的面孔变得严肃起来，似乎有几分距离感。只是他没有意识到，他从昨天开始就在和任肖南保持了最陌生的距离。

任肖南：你知道，从那晚在你家门口遇到你妈开始，我以为你是因为你妈为难你才对我这样的态度。所以，告诉我，是这样对吗？

常天宥被这接连的敏感的问题问得鸦雀无声。他感觉脸庞火辣辣的，像是做了坏事一样。

常天宥：我……是怕你后悔跟我在一起……

任肖南：所以，你就先后悔了对吧？

常天宥再也想不出自己接下来要怎么解释。他像是一只陌路穷途的野兽，想要逃窜却深陷陷阱，无计可施。

任肖南：我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想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把石头扔了，把那天发生的一切都忘了吧。

冷漠的声音从任肖南嘴里传出来，常天宥觉得突然间整个冬天又冷了一个度。

常天宥：所以，你想让我忘掉这一切，然后你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对吧。

任肖南皱起了眉头，愠色开始浮上他的眉梢。

任肖南：常天宥，是你不接电话，不回信息，昨天当着那么多的人的面，你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我!

常天宥自知理亏，他鬼使神差地缓缓走向前，用手臂试探性地抱住任肖南，他害怕任肖南一发火更当初许良辰一样，一个拳头让他嘴角见了血。等到他的身体碰触到任肖南的胸脯，他才放心地紧紧环住任肖南的身体。

常天宥：任肖南，对不起……把昨天事情忘了吧。不管我妈说什么，通通都忘掉。

任肖南：昨天的你让我觉得我像个爱情乞丐……

常天宥：我知道，昨天是我不是人……

任肖南：你……真的让我很困惑……如果你不想要，想退出大可以趁早。

常天宥：我……想要……

常天宥的思想乱成一团，身体却很单纯。靠近任肖南，让他感受到他这辈子从来都不曾感受过的温暖，那淡淡的桂花香气，像是任肖南与生俱来的体香，加上他那柔软的嘴唇，细腻光滑的肌肤，流畅优美的身体曲线……

让他心动的是臣宇，让他心悸难耐的却是任肖南。经过昨晚上一夜的焦灼之后，常天宥头一次感受到身体的饥渴。

常天宥：我有点饿了……

任肖南的眼神更加困惑。他皱着眉头，松开常天宥，用钥匙把刚锁上不久的房门打开。

进门后，任肖南脱下鞋子，刚想朝厨房走去，身体被常天宥从后面抱住。

常天宥：任肖南，我现在想要。

常天宥把脑袋紧紧贴在任肖南的后背上，像是孩子在跟父母撒娇，想要自己心爱的礼物一样。

任肖南松开他的手臂，面对着他，一脸严肃。

任肖南：跟我保证，出了这个家门，你不会又像昨天一样玩消失，见面了装作不认识。

常天宥没有说什么，下一刻，他把任肖南的脸紧紧捧在自己的手心，狠狠地吻了下去。

再次躺在任肖南温暖的房间里，常天宥这次没有像前天晚上那样紧张，放松下来的感觉让他十分舒适，身心都一样地舒适。

常天宥：南南，你是不是迟到了?

任肖南侧着身体面对着常天宥，手臂搭在常天宥的腰间，中指的指尖在常天宥的脊背上轻轻地划着圈圈。闻言，任肖南笑了。

任肖南：从来没有人给我叫南南……

常天宥：那你爸妈叫你什么?

任肖南：他们都叫我阿南。

常天宥：不过我还是觉得南南比较好听……

任肖南：那下次遇到你妈你当着她的面叫我南南。

常天宥：哪壶不开提哪壶，要挨罚的知道吧？

常天宥侧着的身体翻了个身平躺在那里，看着有些不开心。

任肖南：所以，我们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跟你妈说?

常天宥：呵呵，懒得跟她说，她很烦人。

任肖南勾起嘴角，这点他已经见识过了。

任肖南：我跟我妈提过你了……

常天宥：啊？你不是认真的吧？

任肖南：怎么了？她现在知道你的名字。

常天宥：会不会我走在半路，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一个妇人，把我胖揍一顿……

任肖南：不会，不用担心。她在美国现在。

常天宥：哦，那还好。

任肖南：过几天回国。

常天宥：啊？

任肖南：到时候跟我一起去接她吧，还有我姐姐，他俩一起回国。

常天宥：一个你就把我整得晕头转向，你们全家一起，算了算了，你给我喘息的机会。

任肖南：好吧。

这时候，常天宥的手机响了，是裴文琪的电话。

常天宥：靠!她天天真是闲的只剩管我了!

任肖南：接电话，毕竟是你妈。

常天宥：那你别说话，我跟她说几句。

裴文琪：天宥!你怎么又不吃早饭偷偷跑出去了？

常天宥：我今早没有胃口。

裴文琪：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常天宥：没有，妈，你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一样好不好？

裴文琪：你昨晚上说上班，是不是又改变主意了？

常天宥：没有!从今天开始我肯定上班!

常天宥想到自己上班了可以获得感情上的自由，他一万个心甘情愿，再苦再累再无聊他都要咬牙坚持。

裴文琪：我还以为你害怕上班，一早给你吓跑了，哈哈。

常天宥：妈，这一点都不好笑。

裴文琪：好吧，我跟你说，把那个不靠谱的男人忘掉，好好上班，以后有合适的人会再给你介绍。

常天宥：打住打住，我在慢跑，不方便说话，回头再跟你说。

常天宥赶紧挂断了电话，他怕再说下去，裴文琪又要说什么难听的话来评价任肖南。

任肖南摇了摇头，挑了挑眉梢，撇了撇嘴角，那样子让常天宥感觉又愧疚又尴尬又好笑。

任肖南：说，如果我跟你妈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常天宥：别闹了，你要迟到了。英明一世的任肖南一大早跟男人滚床单，班都没有去上，这传出去，你的完美人设可就完全崩塌了。

路边，任肖南钻进车里，坐在了驾驶座上。

任肖南：你确定不跟我一起?

常天宥：我得回家报道去，从今天开始我也得好好上班了。

任肖南：祝你好运!

任肖南用手指做了一个好运的手势。常天宥趴在车窗外，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任肖南：我先走了。

常天宥：路上小心。

任肖南在常天宥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发动了车子。

常天宥望着任肖南的车子远去的背影。

常天宥：我会选你，任肖南!

常天宥小声嘀咕，等到他意识到任肖南开车远去，他感觉自己好像要跟对方绝本一般，紧张的神色瞬间布满他的脸庞。

常天宥：任……肖……南!

常天宥不觉地呼喊出声，他都已经忘记了自己多久没有这样大声叫过别人的名字了。

远处，任肖南的车子猛地停了下来，轮胎在柏油路上擦行了一段距离，伴随着尖锐的声音停靠在了路边。

任肖南打开车门，从车内钻了出来。

良久，二人站在那里，隔着远远的一段距离，好似两只飞鸟，隔岸相望，随时都会飞向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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