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齐国一夜一日游（上）

　　齐国，洺弇。

　　如黛悄悄把解药给齐雯服下，没过多久人就醒了。因灭魂连无尘道人都查不出来，所以齐雯呈现出来的是自然小产的样子，可后宫的孩子就没有一个会是自然小产的。

　　齐雯醒了，后宫众人纷纷提着礼物登门探望，正巧姜离也在。

　　“德妃娘娘节哀。”羽珍一脸悲悯，“不是您不小心，实在是那贼人太狡猾，挑在赵国公主借用朝堂那一日下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前朝，后宫被人钻了空子也是在所难免。而且那人下手干净，竟连国师都查无所获，皇上就是有心为娘娘报仇都不知凶手是谁。”

　　敏纨怎么听着都觉得羽珍的话不对味儿，她这不是明里暗里都说是倾华下的手吗？

　　“本宫累了，诸位请回吧。”齐雯下逐客令，“羽珍夫人，如此言语莫要再说了。”

　　“是。”羽珍敛眉，将眼中情绪隐藏好。

　　众人离开，屋内只是姜离和齐雯。

　　“臣妾相信不是她，羽珍挑拨离间，皇上千万不要信了。”

　　“朕知道。”姜离点点头，“她有这个能力，但朕相信她的人品。”

　　倾华施展轻功，午夜时分到达了齐王宫。

　　御书房内，姜离枕着桌案睡着了，手边还有一本未批完的奏折。

　　倾华悄无声息地进来，走近，点了他的睡穴。九月的夜有些凉，倾华将披风解下为他盖上。

　　书桌上摆满了奏折，倾华随手翻开一本已经批阅过的，字迹霸气，字字珠玑。倾华又翻开好几本，全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是有多么的勤政爱民，才会连这些小事都亲自过问。

　　心中不由得泛起点点心疼，倾华提起朱砂笔，仿着姜离的字迹帮他批阅未批的奏折。

　　提笔，定神，落墨。整个过程姜离都看在眼里，早在倾华来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他不想让她知道，因此悄悄躲开点穴，继续装睡。

　　她静静地批阅着奏折，动作行云流水高贵优雅；他静静地暗中注视着她恬淡的侧颜，心中闪过莫名的情愫。他有点贪恋这种感觉，好似他们以这种方式相处了千年。

　　姜离看见一袭白衣女子在漫天遍地的梨花中顾目流盼巧笑嫣然，尘封的记忆渐渐浮现在脑海中。突然金光一闪，整个人头晕目眩，眼前的画面消失，只剩下永无止境的黑暗。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桌案上摆放着一摞摞已经批阅过的奏折，身上的披风早已不见踪影。姜离翻看奏折，字迹一样，竟让他有种错觉，昨夜不过红尘一梦。

　　姜离下朝后先去了趟棠梨宫，回到御书房发现有人等候多时。

　　“这几日可有空？”倾华漫不经心地开口。

　　“何事？”姜离对倾华的到来并不诧异，也不问她为何在此。

　　“想让你带我领略一下洺弇城的风土人情。”

　　“今日便可。”

　　“走吧。”

　　“好。”

　　两人对话随意，承接十分自然，就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街道上车水马龙，百姓们来来往往为生活奔波忙碌，到处是一派安居乐业的景象。

　　姜离换了一身绛紫色常服，虽然衣着简朴但依旧掩不住他周身的矜贵之气，他似乎偏爱绛紫色。

　　倾华一身白衣干净利落，行走在这喧嚣的红尘人世，倒有些格格不入的意味。

　　一路无言，二人行至一家店铺门前，屋内茶香伴着蜂蜜的甜香飘出。倾华停下脚步，抬眼看去，店铺是两进的，只有一层，店名倒是挺有意思——“六婆茶”。

　　“进去坐坐吧。”倾华开口，姜离颔首，二人双双步入。

　　这店铺生意不错，八张小桌，坐满了六桌。

　　老板是位鹤发老妇，满脸的皱纹，出口的声音却没有那么苍老，反而透着几分温软。

　　“两位客官可是要喝茶，这边请。”

　　老妇将姜离二人引至一张空桌坐下，转身去准备茶水。

　　倾华看着老妇的背影若有所思，脸可以骗人，但声音骗不了人。听这老妇的声音，也就三十左右的样子，可她的脸……倾华瞧着，怎么感觉像是中了蚀骨又服了蓝魅琼露的样子？

　　蓝魅琼露是医绝圣后的两大圣药之一，有驻颜之效，与蚀骨的药效相冲，二者混合服用会令人容颜衰老。

　　“看什么？”姜离好奇地问。

　　“没什么。”

　　倾华回过头，正好这时老妇端着两碗茶走来了。

　　青瓷茶杯，配着黄色的茶水，茶底有一圈儿蜂蜜。蜂蜜的甜香与茶香混在一起，钻进倾华的鼻子，倾华起身从托盘里拿过一碗茶，迫不及待地饮了一口。

　　“好茶，甜而不腻，清香扑鼻。”倾华赞道。

　　“姑娘过誉了。公子尝尝看？公子一看就出身富贵人家，也不知这民间茶水喝不喝得惯。”老妇端着剩下的一杯茶走向姜离，不经意间看见他耳后胎记，一时失手，托盘从手里滑落，茶水湿了姜离一身。

　　“老身该死，这就去给公子找衣裳换。”那老妇逃也似的离开了。

　　倾华走到姜离身后，看见他耳后有一块月牙形的胎记，不由地问道：“你耳后胎记可有何玄机？”

　　“胎记能有什么玄机？”姜离也是不解，为何这老妇在看到自己的胎记后如此失态？

　　老妇从里间捧着一件衣裳走过来，“公子随老身去里间更衣吧。”

　　衣裳是绛紫色的，上面用金线绣了鱼跃龙门的图案，针法细密，做工精致，只是料子不如姜离身上的这一件。

　　倾华和姜离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之色。

　　“老板如何称呼？”倾华问。

　　“因家中排行，被人唤一声‘六婆’。”

　　“六婆家中还有何人？”倾华又问。

　　“没谁了，再也见不到了。”六婆眼眶有些湿，“公子快随老身去换衣裳吧，这天儿穿湿衣裳容易着凉。”

　　姜离依言随六婆去换衣裳，出来的时候，六婆手里拿了一个大包袱。

　　“这衣裳原是老身做给自己儿子的，今日与公子有缘，便送与公子了。公子换下来的衣裳老身会清洗干净，不知公子府邸何处？洗净晾晒好了老身也好给您送过去。”六婆眼眶微红，明显是哭过的痕迹。

　　“不必了，过几日我亲自来取。”

　　有茶客喝完茶将银钱放在桌上，六婆也不理，眼睛跟着姜离打转。

　　姜离接过六婆手里的包袱，付了茶钱，带着倾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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