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朽骨

“听从指挥，”

“服从命令。”

——

“展乏这孩子，正的发邪啊。”

小时候长辈们经常这么对展乏说，展乏偶尔也会听见，可他小，不明白到底为什么。直到长大后，他才彻底知道。

江望和他一起住在军大院，从小一起长大，他把江望看作是亲兄弟，可江望的身体素质不行，学校都是分开上。直到有一天，他回家早，他看着江望脸上的擦伤，又看着江望面前那几个高个子，明白了为什么最近江望闷闷不乐。

于是十二岁的他把那些人打趴下，让他们给江望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再也不敢了。”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看着展乏厉害就道歉，可展乏不满意，觉得这不是对江望的道歉，让他们重新来。可那些人害怕的都跑了回家，于是展乏挨家挨户的敲门。

“叔叔阿姨，你们家孩子欠江望一个道歉。”

江望什么背景？不说那些家长也会让孩子们去，可展乏依旧这么干了。所以长辈们会叹气说“展乏这孩子正的发邪。”

但是从那时候，江望就将他认作了大哥，他没管，随江望去了。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展乏上了军校。拼着自己自小在军大院长大的实力，他在学校里面多少有些话语权。他祖祖辈辈都是军人，骨子里都是正气和规矩，所以在看到一个女生明知故犯这些规定时才会那么生气，以至于要把她开除。

可时间久了，展乏发现，好像所有的规定是没有那么正确的。

“服从指令。”

队长经常这么跟他说，他也是这么做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可每次只差一步之遥就可以完成目的的时候，按照规定，他必须要服从队长的指令撤退。

展乏也会感到疑惑。

“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不是只差一步了吗？”

记得当时队长神情严肃，那是他第一次被训斥。

“我们的职责就是听从指挥，服从命令。这种问题，以后不许再问。”

队长那时严肃的脸和倒在血泊里时的神情，是完全一样的。那是边境有敌军挑衅，他们照例去清除他们，却中了计，他眼睁睁的看着队长被俘虏，在他面前被折磨致死，他发疯的想冲过去，举起枪，又在对上队长摇头时清醒，是的，他无能为力。因为队长死前跟他说

“撤退！”

听从指挥，服从命令。

他撤了了，当了他所认为和不耻的“逃兵”。

也就是那时候，他的眉骨被射进了一个子弹，差一点，他就要死了。他忍着疼痛来到了医院，在晕过去的前一秒，他想，他或许也不是个合格的军人。

没有主角光环，他也是普通人中的一员，手术没那么成功，子弹陷入的很深，只能取出一部分，还有一些碎片在里面。

但展乏不在意，他只是想默默隐藏了自己的行迹，假装展乏已经死了。

脱去军装不再代表国家时，荣誉和国家抛于脑后，那他是不是就可以做真正的展乏？不受制于双方国家的利益，只做他觉得对的事情。

于是展乏找到上级，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上级摇头，他惋惜展乏的能力，却又在看到展乏脸上的沧桑时不忍点头。

“展乏，当雇佣兵吧。”

“也许雇佣兵会是你最终的归宿。”

展乏愣神，眼眸猩红，重重的点了点头。

在找到江望的时候，江望已经和一个叫秦野的男生打成一块了，秦野似乎很怕他，看到他来就匆匆要走，但是被他拦住了。

看到了他的脸，要么死，要么变成他的人。

“江望，我要去当雇佣兵。”

江望会永远支持他，即使在众人的认知里雇佣兵是叛徒是逃兵。

他不信所谓命令和指挥了。

于是他带着秦野，带着江望，来到国外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偶尔也会有几个人知道他没死，但大部分嘴都很严，很老实。可当他回国悄悄来到父母家里时，却得知父母气急攻心，已经死了。

再仔细询问，是因为自己当了雇佣兵，被知道了。外面流言蜚蜚，不一会就传到了父母的耳朵里。

不记得那时什么心情了，只记得当时自己的骨头，好像在发黑。眉骨隐隐作痛，他当时好像体验了一次换骨的痛。

不是换新骨，而是已经腐朽的，发黑的骨头。

于是他说，他要把罪恶都抹掉。

“查到了，好像是个美妆博主吗？推动你那个设计师朋友的死的人，我也查到了。还有科斯塔矿场开采事件，是陈家干的。”

得知这些消息后，展乏找到了陈憶。陈憶是陈家旁系的女儿，与陈家关系不大。即使听到展乏要杀她的妹妹，她也只是抽了口烟。

“行啊。我无所谓。”

看吧，人心都是冷血的。

就在他筹备之际，陆原找了上来。他目的很简单，原因也很简单，展乏喜欢跟聪明人做交易。

毕竟陆原只是想让陈岁回来而已。

说实在的，他上这趟旅综，为的就是杀戮，他从不奢求得到救赎，可救赎会自己来。厌訦于他而言是藏在心底的，不肯诉说的秘密。

初见时在冬末，再见时已是立春。

他不要厌訦踏入这场纠纷，于是在离开的那一天，他布置好了所有事宜，遗产分布，后事，以及厌訦。所以在回来时，主动的退出，是他想到对厌訦的最好处理。

于是收拾好一切，最后看了一眼厌訦。

可当他本来要一枪崩了景衍的时候，景衍看着后面的房间，说:

“再给我一天时间。”

拿惯了枪支器械的他愣住了，他当了这么多年军人，自然而然的可以感受到景衍在看向房间时，眼神中带着眷恋和不舍。似是自己的现实写照，于是，鬼使神差的，他答应了。

他卡着点，在一天时间的最后一秒，烟花炸开的时候，瞄准了景衍。

在小屋里见到厌訦，他有些慌张，怕身上的血腥味和风土的味道让厌訦闻见，可看到厌訦躲避的身影，他只是淡淡的上了楼。

“厌訦。”

其实那一次叫，是想说“你要开心一点。”可看着厌訦的背影，他放弃了。

去到黒赐，他其实是带着些不舍的，可看到了自己一直保护着好好的项链，他又坚定了自己。

“等我结束后，你把它还给厌訦。”

江望神情中带着悲伤，可看到展乏眉骨上的疤，没再说什么。

就算展乏不这么做，他也会被眉骨里面残留的弹片折磨致死的。毕竟这样，展乏更想亲自了结自己。毕竟他在黒赐许过愿，也给自己下达了指令。

“将罪恶集结于我一身，然后了结我自己。”

最终的最终，他倒在了黒赐，可满心欢喜。

听从指挥，服从命令。

这一句话贯穿了他整个人生，就连在最后一刻他也履行了军人的诺言。

没有逃脱出困住自己的枷锁牢笼，束缚中来，束缚中走。

他是一块朽木，早已没有春天。

——

最后一次去黒赐，展乏用心头血许了愿。

“厌訦。”

“我不祝你永远鲜妍年轻，开心健康。

但我祝你像年轻一样相信永远。”

旅综：枯木辑序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