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大雪如鹅毛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东宫正院的戏台上,丝竹之音悠悠扬扬地响起,伶人们粉墨登场,以精湛的唱念做打,倾情演绎着昆曲《千忠戮》。
这出戏,道尽了那谋逆篡国的靖难之役的风云变幻,此刻,戏台上的“建文帝”正处于败亡出逃的绝境,其唱腔婉转哀戚,如泣如诉。
建文帝悲吟:“眼见得普天受枉,眼见得忠良尽丧……”那声音恰似珠玉落盘,每一个音符都饱含着无尽的悲怆,本应是一场堪称绝伦的演出,却无端生出几分令人惋惜的美中不足。
但见两名戏子身上,几道触目惊心的刀伤赫然在目,随着他们舞动身姿,伤口处不断有鲜血缓缓渗出,洇红了那华丽的戏服。
戏台已然垮塌近三分之一,熊熊火光在纷飞的大雪中肆意跳跃,似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吞噬殆尽。
台下定国军,个个身姿挺拔,手中高举着火把,那明亮的火焰在夜风中烈烈作响,将整个地方围得如铁桶一般。
台下,面色如死灰般颓败的太子朱佑晟,呆坐在那里,宛如一尊毫无生气的雕像。
一把寒光闪烁的明晃晃长刀,正冰冷地架在他纤细的脖颈之上,仿佛下一秒便会夺去他的性命。
太子缓缓地回首,那动作迟缓而沉重,只见整个院中一片狼藉不堪。
东宫的属官们,皆被绳索紧紧绑缚着,他们的哀泣之声,在这寒冷的夜空中回荡,如同一曲曲悲歌。
太子的身旁,站着身穿厚重甲胄的宋墨。
他的脸上满是斑驳的鲜血,可他却仿若浑然不觉,只是全神贯注地凝望着戏台,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周遭所发生的一切血腥杀戮,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与他毫无干系。
宋墨微微侧头,目光从戏台上移向朱佑晟,脸上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眼神却冰冷如霜:“我一心想做个忠臣,为君分忧,为国立命,可如今看来,到了这个地位,也就到头了。”他抬手指向戏台,戏台上伶人正凄声唱着,“你听听这戏,这唱念做打,你可还满意?依我看呐,虽也算卖力,可比起沅儿唱得,终究还差了几分火候。你说呢,太子殿下?”
太子朱佑晟缓缓转头,目光与宋墨对视,眼中满是不甘与愤懑,却又透着无力:“宋墨,事已至此,你又何必惺惺作态。这戏,唱的不正是你我如今的下场?你以为弑君谋逆,就能得偿所愿?”
宋墨听闻,仰头大笑,笑声在雪夜中格外刺耳。笑罢,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弑君谋逆?若不是你们逼得太紧,我何至于此。昔年定国公蒋氏全族二百三十七人,定国军五万三千兵。今日,不知东宫几人,京城几人?还有顾沅…”说到顾沅,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柔情,“她不过是一介弱女子,就因与我有情,便被你们强行带入宫中,折磨致死。我若不反,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冤魂!”
太子苦笑,“你无君无父,助庆王颠倒乾坤,原来是为了给你们定国军翻案,替顾沅报仇,便把这仇算在了本宫与父皇头上?可你想过没有,如此兴兵作乱,天下苍生何辜?无数百姓因你等野心家,流离失所、命丧黄泉,你当真不愧疚?”
宋墨目光如炬,怒视太子:“少拿苍生大义来压我!你和你父皇,口口声声为天下,却容不下定国军,容不下我与沅儿。庆王如何,我不在乎,我只要你们血债血偿。”
宋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霍然起身,目光如炬,毫无惧色地逼视着太子,字字如冰碴般掷出:“主上无端猜忌臣子,便狠下杀手,妄图将我蒋氏一族赶尽杀绝。而你,当今太子,竟荒淫无道到强抢臣妻,如此恶行,难道我为夫人、为族人、为定国军的将士们讨回公道,反倒还冤枉了你们不成?”
此刻,戏台上原本全身心投入演出的戏子们,被这骤然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吓得花容失色,纷纷噗通一声,惊慌失措地跪地,大气都不敢出,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已凝结成冰。
太子眼中闪过一抹怜悯之色,看向宋墨,缓缓开口:“宋墨,本宫着实为你感到可悲。即便本宫今日在你手中落败,可你以为,你又能有什么好下场?你这般忤逆犯上,必将一败涂地,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而你…做的一切都是给他人做嫁衣,连仇都报错了!”
话音刚落,太子神色陡然决绝,猛地转身,不顾一切地朝着侍卫手中那明晃晃的长刀冲去。
宋墨见状,心中猛地一紧,下意识地伸手去阻拦,急切之间,却只抓住了太子的半面袖子,用力一扯,只听“嘶啦”一声,袖子被生生撕破。
而那侍卫收刀不及,锋利无比的刀刃瞬间如闪电般划过太子的脖颈,殷红的鲜血刹那间如泉涌般喷射而出,在纷飞的雪花中绽放出诡异而艳丽的花朵。
太子的身子猛地一晃,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缓缓地瘫倒在地上。
他艰难地抬起头,脸上挂着一丝决绝到极致的冷笑,气若游丝却又坚定得如同磐石般说道:“本宫……誓死……也不会遂了你这贼子的心意。”言罢,头无力地一垂,就此气绝身亡,只留下一片死寂在这雪夜中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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