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

踏入这京都繁华的坊巷，一座青楼戏馆便映入眼帘。其外观透着一股别样风情，檐角高挑，似展翅欲飞。门首上方，外悬一幅青布幕，布幕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泛着柔和的光泽，宛如一抹青云，为这声色之地添了几分含蓄。

走进些，可见里层挂着斑竹帘。竹节纹理清晰，质地温润，编织精巧，两边皆是碧纱窗，窗棂雕花细腻，窗纸莹润，而最引人注目的，当属外挂的两面牌。牌子用沉香木制成，色泽古朴。其上“歌舞神仙女，风流花月魁”十个大字，乃是名家手笔，铁画银钩，力透木牌。

青楼门首，老鸨正斜倚着门框嗑瓜子，浑浊的眼波在往来行人中来回梭巡。忽瞥见姜沅父女俩衣衫褴褛，脚步蹒跚地走来。来到这里还带着闺女的，还能是为了什么…

老鸨眼睛瞬间瞪圆，如同饿狼见了猎物，“呸”地一声吐掉瓜子皮，满脸堆起算计的假笑，脂粉在褶子里微微颤动，像只肥胖的母鹅般扭着腰肢迎上前去。

“哟，这位爷，瞧您这灰头土脸、破衣烂衫的模样，指定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吧？”老鸨撇了撇嘴，眼神在姜沅身上肆意打量，如同在审视一件货物，“不过这丫头看着倒还有几分姿色，细皮嫩肉的，勉强能值几个钱。您呐，也别在这死撑着了，把她留下，换点银子，还能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些。不然呐，就您这副穷酸样，带着她也只能一起挨饿受冻，指不定哪天就饿死街头喽！”

姜沅下意识往父亲身后躲，紧紧攥着父亲衣角。

姜父面露难色，嗫嚅道：“实是走投无路，才……还望价钱能……”

老鸨不耐烦打断：“得得得，少啰嗦！看在这丫头模样还凑合，给你五两银子，这价在别处可寻不着。”

姜父一听，急道：“五两太少，她自小习得女工，还会些诗书……”

老鸨冷笑：“哼，在这里，女工诗书不值钱。会伺候人才重要，就五两，不卖拉倒，别耽误我时间。”说罢，佯装要转身。

姜父面露绝望，嘴唇颤抖，还想再争取。

姜沅眼眶泛红，强忍着泪，拉住父亲，低声道：“爹，女儿愿……只盼您日后能好好的。”

老鸨见状，忙扯过姜沅，撇嘴道：“哟，别磨叽了。进了我这门，不愁吃穿，比跟着你爹强多了。”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五两银子，丢给姜父，“拿了钱快走吧，别在这哭哭啼啼，坏了我这的风水。”

起初，姜沅初入青楼戏馆，不过是个灰头土脸、瘦骨伶仃的小丫头片子。老鸨每日周旋于众多花枝招展的姑娘与达官显贵之间，目光哪能在姜沅身上多作停留。在她眼中，姜沅就像颗毫不起眼的小石子，丢在这脂粉堆里激不起半点水花。

姜沅在青楼的日子平淡如水，每日做些粗活，扫地、擦桌、端茶，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她身形瘦小，做事时总畏畏缩缩，老鸨偶尔瞥见，也只是嫌弃地皱眉，心想这丫头不知何时才能派上用场。

日子如流水般匆匆逝去，不知不觉间一年过去了。一日午后，老鸨正慵懒地坐在厅中喝茶，姜沅端着茶盘走过。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姜沅身上，勾勒出她渐渐出挑的身形。老鸨不经意抬眼，竟有些愣住。

原本枯黄的头发如今黑亮柔顺，随意束起，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添了几分俏皮。她的脸蛋褪去了稚气，五官愈发精致，眉眼间透着女子的温婉，那双眼眸，清澈中又似藏着淡淡哀愁，惹人怜惜。

身形也不再是当初的干瘦，而是有了少女的婀娜，举手投足间不自觉地流露出青涩的韵味。

老鸨心中大喜，仿佛发现了深埋已久的宝藏。她立刻放下手中茶杯，快步走到姜沅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个遍，脸上堆满了算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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