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生的道路之上,容易的是怀疑,困难的是相信。毕竟,在这个世界之上,既没有数年不变的个体,也没有十年不变的理想。正所谓“志向不过是记忆的奴隶,生气勃勃地降生,但却很难成长。”有时,即便我们不愿放弃自己的理想,不断开阔的视野与不断成熟的思想,也会使得我们轻易地将自己过去的理想看淡了、看矮了。
这几乎是一种人生的常态,就好比是小孩长了个子,再也没法穿上过去的旧衣服一样。一个人在精神上的成长,必然会伴随着许多在过往被视为重中之重的价值的沉落。就像现在的你我不会像孩提时那样为一块糖果、一杯牛奶而哭泣,我们同样也没有办法要求几十年后的自己,继续为今天所渴求的那个远方去不懈地付出坚守与努力。
“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陈迹。”现在所看重的价值、所坚守的信念,在几年、乃至十几年后,也许只会被我们当作茶余饭后的笑谈。就像是那在清晨依稀残留在头脑之中的昨夜残梦,你我虽然模糊地感受到了梦境之中热烈的感情,却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这热忱,究竟缘何而起?
弄到最后,这一辈子仿佛是在和世界开玩笑,在同自己讲故事,而玩笑与故事的内容还相当拙劣。在这时,我就不禁会低下头来问自己:在这个流变的世界之中,究竟有什么,可以永远地相信?
是过去的那些被我们视作幼稚与天真的理想么?还是那些随着时间的流转而千变万化的思潮与信念?都不是的。如果一件事物自始至终都无关于永恒,而仅仅是一时一地的将就,那么我很难理解我们为什么非要去相信它,同时更不能接受去将它永远地相信。
那么,其他的理想与信念呢?譬如自我实现、社会进步、世界和平?又或者,我们可以超脱出一时一地的渺小自我,而将自身的精神信仰融入到宏大浩瀚的世界的永恒之中去。可是,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信念也逐渐消逝在了怀疑与困惑之中。
难道,拥有一种真正永恒的信念就这样困难么?难道所有永恒,都只不过是我们的逢场作戏,是一时一地的慷慨之词?这样的问题,我曾经思考了许久。
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虽然,随着光阴与岁月的流转,我们的主观认识与世界的价值取向都有可能发生巨大的改观,并使得我们过去的信念无处立足。但是,信仰本身却是依旧存在的。改换了面貌的信仰也仍旧是一种信仰,即便价值不同,即便认识迥异,信仰也依旧会使得人们的行为高尚、精神升华。
换言之,我们应当信仰信仰的伟大、相信相信的力量,不必要纠结于此一价值的沉落或是彼一理想的破灭。就好像是园圃之中的花朵,既然有了开放的一刻,便必定会有凋零的一天。但是,那块为飘零满地的落红所渲染的土地,却是永恒而不毁灭的,并每每在另一个温暖的春天里,滋养出另一朵崭新的芳花。我想,这种春风吹又生的生机与活力,或许正是那伟大、永恒而不可战胜的相信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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