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证 执着

梦中，宋南栖来到了枫华城。

　　“小偷，滚出去！”

　　一个满面尘灰的魔族小男孩，被一个壮汉拎着一把扔到了地上。

　　他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

　　他……是谁？

　　画面一转，他来到了玉城湖畔的竹林中。

　　这时，远远的一阵声音传来：“哎哎，干嘛呢，松开！”

　　宋南栖朝声音的方向走去，竟看见了年少的自己。

　　宋南栖愣住了：真的是年少时的自己，梳着高马尾，满脸的意气风发。

　　可这段记忆，他怎么一点也没有？

　　更像是有人……刻意抹去的！

　　男孩紧紧抱着宋南栖的腿，小声哀求道：“大哥哥，帮帮我，求你了……”

　　好……好熟悉的感觉……

　　那个男孩……

　　他的外貌，他的声音……

　　不就是自己梦境里见到的那个男孩吗？

　　不对，他好像是……嗜血魔魇！

　　“小兄弟，今天既然认识了，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

　　“从今以后，不要再偷东西了，做个正直的人。”

　　紧接着，画面一转，宋南栖看见年少的自己拉着男孩在草原上奔跑着。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愿与君共度此生，笑看世间风起云涌！”

　　望着这温馨的场面，宋南栖心里一阵触动，下一秒，眼前的景物渐渐融化成了一滩柔水，轻轻托着他的意识，离开了梦境。

　　宋南栖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慢慢坐起身，不禁有些奇怪：这次的梦境和以往那杂揉繁乱的梦境截然不同，反而是条理清晰、层层递进，而且温柔了许多。

　　宋南栖朝桌上一看，注意到了那根冒着缕缕青烟的香，这才想起夜风驰。

　　就在这一刹那，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头猛的一颤。

　　他似乎察觉到了，嗜血魔魇那次为何决意不肯说话。

　　难道……夜风驰就是嗜血魔魇？

　　这些梦境难道就是他想告诉自己的一些事情？或者说，他想把被人刻意抹去的那段记忆还给自己？

　　可他的意图是什么？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夜风驰的那句话：“如果你不肯原谅我……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里，宋南栖更是一头雾水。他忽然想起，往常和嗜血魔魇打交道的时候，嗜血魔魇从来没有伤害过自己，常常都是剑锋离自己不到一寸的时候，被嗜血魔魇生生地收了回去。

　　这是为什么？

　　他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宋南栖连忙取下燃完的香重新换上一根，回到了榻上。很快，如水般的轻柔又轻轻将他载入了梦境。

　　他以上帝视角看着三人的一举一动。还是少年时期的宋南栖，站在玉城湖边，对着一排木屋满意的笑着。他伸手一抹头上的汗，对身后的一男一女两个魔族小孩说道：“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画面一转，来到了几天后的玉辰湖。

　　三人坐在一叶小舟上，小舟静止在湖中央。宋南栖将手里的鱼竿猛地提起，钓上了一只很大的鲤鱼。

　　鲤鱼滑溜溜的，宋南栖一个没抓稳，鲤鱼“啪”的一声掉到了船板上。

　　男孩一听见动静，连忙摸索着找到了鲤鱼，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在船板上弹跳的鲤鱼，开心地笑了出来：“这条好大！”

　　然而下一秒，鲤鱼猛地弹跳起来，一下击中了男孩蒙着黑布的双眼。

　　男孩一声惊呼，伸手捂住眼睛。两人慌了，连忙上前围着查看。

　　男孩沉默了一阵后，缓缓将手摊开，梁，人立刻惊呼：男孩的手心里正躺着一群蝌蚪，正是方才被甩到甲板上的那一群。

　　“大哥哥，这个能吃吗？捏起来好软的样子。”

　　两人相视一笑，女孩柔声地劝说着：“这是蝌蚪，咱们还是放回去吧，免得招惹了一群青蛙。”

　　“哎呦，你这想象力可以啊！”宋南栖忍不住开了个玩笑，三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很快到了夜晚，三人在木屋前升起一堆篝火，串烤着鱼。

　　晚风轻拂，蝉鸣声声，两个小孩一左一右靠在宋南栖的肩上，微微闭着双眼，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

　　片刻后，宋南栖拿起手里烤好的鱼，凑到男孩的鼻子边，男孩动着鼻子嗅了嗅，随即马上坐起来：“烤好了？”

　　女孩一听，也立刻坐直身子，眼里充满了渴望。

　　宋南栖对着鱼叹了口气：“你们要再不起来，我差点都快吃完了。”

　　“别别，给我留点！”

　　“哎哎哎，别抢别抢，多着呢！”

　　*

　　“宋公子！宋公子！”

　　清秋黎一脸慌张地跑上前：“宋公子，云淮仙境附近的淮汐海结冰了！”

　　此话如同五雷轰顶，炸得宋南栖连连发愣：“什么？真的假的？！”

　　清秋黎抹了抹头上的汗，呼吸变得急促：“我今天一早赶去云淮仙境东南面的淮汐海……却只剩下了无尽的海冰……”

　　宋南栖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这怎么可能？这片海域向来都很温暖，从来没有结过冰……”

　　其实让他最难受的，是心心念念的她。

　　十年前，他与她就是在这片淮汐海域相遇的。

　　她是鲛人，这片海域是她的故乡。

　　可是现在……

　　清秋黎摇摇头，叹了口气：“从没想过，圣石的威力，竟是这般……”

　　清秋黎没有说下去，眼泪夺眶而出。然而下一秒，随着一阵清脆的响声，宋南栖转头一看，愣住了：她的眼泪，竟很快化成了一颗颗珍珠！

　　宋南栖惊讶地睁大双眼：“你是……鲛人？”

　　清秋黎面色苍白，她望着宋南栖淡然一笑，随即虚弱地往下一倒。

　　宋南栖连忙上前一把抱住她：“你怎么样？还好吗？”

　　清秋黎虚弱地睁开双眼，用气若流丝的声音说道：“公子……我……我离开海水太久了……”

　　下一秒，清秋黎白得泛青的脸部竟出现了一丝裂痕。

　　宋南栖瞬间急了眼，连忙大喊道：“来人，备马！”

　　他抱着清秋黎，一跃跨上了马背，径直奔入竹林。

　　看着近乎晕厥的清秋黎，，宋南栖一阵心疼：“阿黎，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回大海！”

　　百里加急地来到海岸后，宋南栖愣住了。

　　此刻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滚滚的波涛和洁白的浪花，而只有一片晶莹剔透……

　　“怎么会……”

　　宋南栖将晕倒的清秋黎安置到一棵树下，随即拂手带上面纱，不顾一切地放出了一对金翼。

　　下一秒，他的额头上竟现出了一个红红的印记，乍一看，就像一只盘旋飞舞着的凤凰！

　　宋南栖煽动着翅膀缓缓飞至半空，二十六年了，他再一次现出了这足以震慑苍生的身份。

　　他拂袖一挥，海面上立刻泛起了层层烈火，随即蔓延到了无尽的天边，整个的一片大海，便只剩下了无尽的赤红。

　　宋南栖双手在胸前比划了一阵：“凤舞乾坤，生生不息，天地轮转，万物同根！”

　　刹那间，整个海面如同冲开了枷锁，冰块裂开了一条条的缝隙，又很快被火舌侵蚀，伴随着一声巨响，碎成了千片万片。下一秒，沉吟许久的海浪如同脱缰的野马，怒吼着，驮着一片一片的冰渣猛烈地奔腾，与重重烈火共舞，竟照亮了半个黑夜。

　　一刻钟后，火焰渐渐平息，大海恢复了以往的汹涌澎湃。

　　海浪席卷着各式各样的鱼类，一下下地拍打到岸上。

　　几滴海水溅到了清秋黎脸颊上，她缓缓睁开眼，竟看见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清秋黎不由得一阵欣喜，她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大海爬去。就在她那白嫩纤细的手指接触到海浪的一刹那，面部的裂痕竟自动修复，苍白的面庞也渐渐现出了一丝血色。

　　她惊讶地露出了笑容，随即“扑通”一声，栽入了大海的怀抱。

　　宋南栖从竹林中走出来，目送着她的远去，喃喃自语着：“阿黎，此去，愿你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而我会在远方默默祝福……”

　　他的执着，仍守望在那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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