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海棠未眠时 第二章

梅月，骄阳正好，不燥的微风自北南下。它从罅隙间穿过，抱着浅妃色的海棠花香，也送来天空的气息。

这日，池非晚如往常一样，对镜梳妆，准备迎接新一天的客人。突然，门外传来阿妈的声音：“非晚，出来接客！”她整理好衣物，莲步轻移出门迎接。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姿笔挺的男人，宛如青松，站在那里气质卓然。池非晚第一眼便注意到他那灿若星辰的双眸，好似泛着清冷的光，看着有些眼熟 。

“非晚，你伺候他。”阿妈边说边将他交到池非晚身边，偷偷使了个眼色，在她耳边低语：“贽札薄。”青楼规矩，贽札薄的客人，敬一杯香茶即可。

池非晚友好地朝他弯了弯眉眼，这不经意的动作，在外人看来却格外妩媚。交谈中，她得知眼前人正是渝州第一书生，名叫张真源，素负才名，二十未娶。

池非晚眸子陡然亮了亮，好奇地问：“您怎么认得我的？”

张真源低头浅笑，声音温和：“我前日闲步湖边，见一画舫中有美人，低头吹箫。岸上游人纷纷指点，都在说那是你，画舫远去，我却痴念了一夜，所以今日特来求见。”

池非晚听闻，嘴角微微上扬，为张真源斟茶一盏，抬手提盏，掀白瓷青盖撇了撇茶末，茶香瞬间氤氲开来 。她眉眼含情，轻声问道：“先生可知渝州都有什么山水？先生家里都有什么人？先生二十岁了为何还不娶妻？”有时默坐，又若有所思。

张真源一一耐心作答，随后目光落在池非晚脸上，轻声反问：“那姑娘你呢，为何来妓院？”

池非晚听到这个问题，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语气平静又带着几分无奈，缓缓讲述起自己的身世：没有家，没有亲人，离开家时母亲哭泣挽留，父亲却怒声让自己不要再回去，她回头看了母亲一眼，便拎着行囊离开，从此再无归处。后来，阿妈收留了她，她便在这怡红院住下。

张真源静静听着，双眸微微一沉，眼中满是心疼与怜悯 ：“这样啊……被生活逼到角落的可怜之人，迫不得已才倚门卖笑。”

张真源觉得坐得太久，起身将欲告辞。池非晚拉住他的手，说道：“我送你一扇面。”

扇面上题有诗：晨夜四时整，予见却海棠未眠。

张真源得诗后满心欢喜，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小丫头匆匆来报：“客到！”他只好仓促别去。

回到寓所，张真源把诗展读了无数遍，而后夹到一本书里，可过一会儿又忍不住抽出来看看。突然，他发现扇面后有一行浅浅的小字：总以为然，宜在我左右。

晨夜四时整，予见却海棠未眠。总以为然，宜在我左右。张真源反复念着这两句话，嘴角不自觉上扬，仿佛看到了池非晚那含情的眉眼 。他将扇面小心收起，放在枕旁，这一夜，伴着海棠诗，他做了一个甜甜的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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