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报复

　　　　“阿蓝，这里弱肉强食，你不好杀，这是你的缺点。”

　　已近边境，默矩仍不放心，自腰间里解下一把精美的宝剑，红着脸递给了我。

　　宝剑很不错，剑柄由美丽的蓝绿宝石镶嵌，金银交错着柔韧的忍冬纹，湛亮湛亮的刀刃抽出鞘，隐隐透着夺目的光泽。

　　“请美丽的乌迈女神保佑，愿我族可敦平安归来。”

　　拂云祠高高的神像前，那少年如是虔诚地祝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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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肤没六弟白，眼睛没六弟大，脸蛋没六弟好看，身段也没六弟美……就这两颗胖乎乎的萝卜，有甚好的？

　　正值多事之秋，我回了宫不过第二日便得了皇帝喜爱，既得盛宠，从前开罪六弟的宠臣于是被我逮来，正战战兢兢地等着我的责问。

　　是责问，对于宫内的侍从我还是有些职权的。

　　我粗粗扫过下方眉眼低垂的世家子弟，俯身拾起案上默矩赠我的剑，把玩起来。

　　剑身不过半臂长，上头是金银交错的忍冬纹，蓝绿做花，柄上还有以油墨刻的惟妙惟肖的鹘鸟的图案，十分漂亮。

　　与这沾了血腥的龙渊无不同，外族大半年无拘无束的日子将我养出些许的锋锐，剑刃的冷光映着我深幽的双目睥睨下位，一如那些待宰的牛羊，再转身看身后二人，惊诧，恐惧，戒备……之色尽数现于他们的面容上。

　　那低我整整一头的青年哆嗦起来，成珠的汗自他白皙的颊边流下，分毫不见传闻中得皇帝宠爱耀武扬威的作态。

　　诡异的气氛里他身侧往日煽风点火的杨奉御对上我讥讽的笑，小脸苍白地退了半步。

　　样貌虽一般，但论家世他们二位可比我厉害多了。

　　我压下心下的嫉妒回了座，轻吐一口气，恢复往常的随和淡然：“二位是自请辞官，还是要某亲自请……”

　　确是好心的建议，只我未待问完便有人抢了我的话头：

　　“吾等自请，吾等自请！”

　　杨元禧那滑头转转眼珠哎呦一声捂住脑袋，与我赔笑道：“此事便不劳烦殿下了，某，某身体抱恙，大约是旧病犯了，这就请辞，这就请辞。”

　　他说罢便装模作样地捂头与我拜辞，临退时顺带拉走了高戢。

　　我莫名看他们阿猫见了阿虎般慌张逃脱的背影，自觉方才十分地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本欲要问问身旁捡来的侍从张逢是何义，忽又报有人来访。

　　比起方才毛毛雨的皇帝近侍，这位唐公却不是一般人。

　　夏官尚书，同凤阁鸾台，现太子右庶子唐休璟。

　　“您的意思是，让我劝陛下任命太子监国？”

　　我抿了口热茶匪夷所思地看向唐休璟。

　　不同上一世，此境我可是大半年未插手朝政，他们这帮东宫近臣怎的还要我给他们说话？

　　唐休璟绷着面皮一眨不眨看我：“你以为如何？”

　　我执着醺醺的白玉茶杯垂目不言。

　　如何，我能如何？太子是何能力女皇心里清楚，要他监国，莫说是她，就是先帝也不敢苟同，且他到底是李唐血脉，要他监国是何后果可想而知。

　　见我不赞同亦不反对，对方轻舒一口气，随即摆出长辈的做派，与我循循善诱地教诲起来：“易之，你年纪尚轻不谙典故，秦之华阳太后何如？先王之正夫人也，以立储之功安享富贵。汝先有立储之功，如今正得圣宠，若再得劝君让位之功，得此二功者，何愁不得善终？”

　　……道理是好道理，可惜不大适合当下。

　　唐休璟唾沫横飞地劝解着我，我亦随着他的话连声附和，相谈甚欢毕我亲自送他出了府，与他感激拜道：“多谢唐公指点，此请某必全力以赴，公请静候佳音。”

　　待目送那唐休璟心满意足离去，我转身去了迎仙宫正殿。

　　此时正是晌午，女皇正拥着我家六弟午憩，我轻轻掀帐蹑手蹑脚解衣，被一双暖热的手握住：“方才去哪儿了？”

　　吓跑太医和男宠？会见大臣？唉，我这大晌午的可真忙。

　　我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默默钻进女皇暖烘烘的被窝：“喝茶去了。”

　　“没个老实话，”我被一眼看破的女皇狠狠敲了记脑袋，对方却早知道了什么地打趣我道：“有什么话便直说，莫这般皱着眉头，似平白老了十来岁。”

　　她耳目遍布，怕是不难知道方才的动静，即便现下不知，事后自然会知晓。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此事若隐瞒下来，与皇帝生了嫌隙，怕是一箭双雕也未可知。

　　且论事君，太子并非有主意的君，以他那软糯的性子，还有他身后更麻烦的韦氏，公主，皇嗣，恐怕届时一旦落到他手里，我和六弟只能任由命运摆布了。

　　我想到另一种可能，抚着六弟的手生了汗：“有人欲太子监国，要臣劝陛下做太上皇。”

　　空气静了一静。

　　“岂有此理！”

　　是意料之中的愤怒，女皇慵懒的眼皮倏地掀开，咬牙切齿地捶床道：“什么上皇，什么监国，那些人贼心不死，妄图骗取我大周社稷！”

　　“陛下息怒。”

　　我忙阻住她咚咚捶床的手，六弟被这动静惊醒过来，含着一泡泪惺忪起身，抱被茫然看我：“上皇？阿兄，谁做上皇了？”

　　“没人做上皇，”我与他使了个眼色：“我们无事，你接着睡吧。”

　　“哦。”

　　六弟听话地回了被窝，我则揉着女皇的手细声劝慰道：“陛下日理万机，为社稷不辞辛苦，天下皆知，如今您身体并无不妥，若让太子监国恐会平白生事，臣以为应将此理昭示天下，以安众心。”

　　于是唐休璟被任命检校幽营等州都督和安东都护，受命平叛契丹去了。

　　自然他临走时痛心疾首地批了我一顿，并且骂我无耻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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