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挣脱蛇君冰凉的手指,后退一步,袖中雷光隐隐闪动:“蛇君认错人了,在下白芷,雷泽新任云神,与您素不相识。”
洞窟内幽绿的藤蔓光芒忽明忽暗,映得蛇君那张妖异的面容更加阴晴不定。
他忽然轻笑一声,发梢的小青蛇吐着信子滑到他的肩头。
“云神?”
蛇君慢条斯理地绕着石柱游走,墨绿长袍拖曳过潮湿的地面:“三百年前,你可是连腾云驾雾都不会的凡人。如今竟成了司掌风雨雷电的云神?有趣,当真有趣。”
我暗中运转神力,发现气候调节已自动运转——这是我接任云神后设置的法术,让四季更替、风雨雷电按照天地规律自行运转,无需时时操控。
西北方向有异常气流波动,似乎通往某个未知领域。
“既然蛇君执意认为我是故人,不如说说,您口中的'易之'究竟是何人?”
我故作镇定地问道,同时悄悄感应着西北方的异常。
蛇君突然停下脚步,竖瞳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张易之,武周女皇最宠爱的奉宸令……”
他的声音忽然低沉下去:“罢了,既然你执意装傻,本君今日心情好,不与你计较。”
“他要你,”他似乎有些不耐,挥袖打开一道空间裂缝:“你走吧,待记忆恢复之日,本君自会再来寻你。”
“他”是谁?
我疑惑地踏入裂缝,眼前景象瞬间变换。
再睁眼时,我已置身一片荒芜的戈壁,远处天际泛着诡异的紫红色。
西北方向的气流愈发异常,隐约可见一道黑色漩涡悬浮在半空。
“莫非这便是冥界入口?”
我喃喃自语道。
作为云神,我对三界气息极为敏感,此地气息与别处裂缝截然不同,应当就是传闻中天帝新开辟的冥界。
正思索间,一阵狂风卷起黄沙,风中夹杂着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威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何人擅闯冥界领地?”
我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巨大的白虎踏云而来,虎背上坐着一位银甲神将,面容俊朗如刀削,眉间一道金色神纹熠熠生辉。
我歉意上前:“在下白芷,雷泽云神,无意冒犯。”
白虎神君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忽然怔住。
他翻身下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面前,眼中闪过震惊、怀念与欣喜的复杂情绪。
“于君?不……你不是他。”
神君伸手想触碰我的脸,又在半途收回:“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于君?”我疑惑道。
白虎神君眼中流露出罕见的柔和:“当年我们并称神君,情同手足。可惜他神明不稳……”
他摇摇头,转而笑道:“既然你是于君之子,便是我的侄儿。走,随我去妙圣宫坐坐。”
这便是西君了?
西君不由分说地拉着我踏上白虎,风云变幻,转瞬间便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前。
妙圣宫通体由昆仑山千年寒玉砌成,檐角七十二只纯金铃铛随风轻响,每一只都镶嵌着九颗东海明珠。阳光穿过琉璃瓦,投下七彩光晕,整座宫殿宛如天上宫阙坠入凡尘,璀璨得令人不敢直视。
踏入正殿,我更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地面铺着整块的金,梁柱镶嵌着拳头大的夜明珠,四壁挂着用金丝绣成的山水画卷。正中央的喷泉涌出的不是水,而是液态的金水,池底铺满了各色宝石。
“这些俗物,侄儿喜欢什么尽管拿去。”
白虎神君豪爽挥手,立刻有侍女捧来托盘,上面摆着东海明珠、昆仑玉璧、凤凰羽衣等稀世珍宝。
“神君厚爱,白芷愧不敢当。”
我连忙推辞,却被神君强行按坐在一张由整块紫檀雕成的宝座上。
“叫什么神君,叫叔叔,”他大笑着拍我的肩:“于兄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来人,把库房里那套'流云织霞'取来!”
不多时,侍女们捧来一叠华服。
最上面那件月白色长袍,衣料似云似雾,走动时会有流云纹路若隐若现;另一件深蓝劲装绣着雷电纹样,举手投足间似有电光流转;还有一件淡青色纱衣,穿上后周身会飘落细小的兰花花瓣……
我抚摸着衣物,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强大神力:“此物太过贵重,侄儿恐怕承受不起。”
“区区衣物算什么。”
白虎神君亲自为我披上那件月白长袍,虎目里是怀念的神色:“当年你父神最爱穿这个颜色。”
他的眼神忽然暗了暗。
“可惜他为了那只鱼,宁愿抛弃我,也不愿当天君……”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骚动。一个熟悉的身影冲破侍卫阻拦闯了进来。
是阿兰。
阿兰发髻散乱,裙角沾满尘土,显然是一路追着我的气息赶来的。
“阿芷!”
她看到我,眼中迸发出惊喜的泪光:“我终于找到你了!那个紫笛精没伤着你吧?”
我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握住她冰凉的手:“我没事,你怎么也跟来了?”
“这位是?”
白虎神君突然冷了下来,神情颇为森然。
我转身,欣喜地与他介绍:“西君叔叔,这是阿兰,湘水的兰花仙子,也是我.的……”
我顿了顿,看着阿兰羞红的脸颊,坚定道:“也是我的心爱之人。”
殿内温度骤降。
白虎神君笑容凝固,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
“是吗?”
他的声音轻柔得可怕,虎目滴溜溜地打量着我俩:“侄儿长大了,都有心上人了。”
阿兰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悄悄抓紧了我的袖子:“阿芷……”
白虎神君忽然大笑起来:“好事,天大的好事,来人,设宴!”
宴席上,白虎神君频频劝酒,眼神却越来越冷,酒过三巡,他忽然拍手道:“听闻兰花仙子精通音律,本君新得一把凤首箜篌,不如请仙子一试?”
阿兰推辞不过,只得随侍女去偏殿。
我正要跟上,却被白虎神君拉住:“侄儿莫急,陪叔叔再饮几杯。”
不知为何,我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几杯酒后,我借口更衣离席,循着阿兰的气息找去。
偏殿内,那把精美的凤首箜篌静静立在中央,琴弦无风自动,发出凄美的音调,却不见阿兰踪影。
“阿兰?”
我四下寻找,忽然发现箜篌的共鸣箱上多了一朵兰花浮雕,那花瓣的纹路与阿兰鬓边的步摇一模一样。
“不用找了。”
白虎神君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她就在箜篌里。“
我猛地转身,只见白虎神君手持金杯,眼中再无半点温情。
“为什么?”我气得发抖。
“为什么,”他冷笑着掷了酒杯:“因为你父神当年也是为了一个女人抛下我们兄弟情谊,最后落得神魂俱灭的下场。我绝不允许此事重演在你的身上!”
一道金光闪过,我胸口剧痛,云气逸散间,我看见一只虎爪穿透了我的胸膛。
“好侄儿,放心,我不会杀你。”
白虎神君抽出手,掌中握着一颗跳动的心脏:“只是取走你的心,让你再也不能为情所困,如此,你便可以永远留在妙圣宫,做我的乖侄儿了。”
我跪倒在地,视线模糊间,看见他将我的心脏放入一个黄金匣子,又听见他说:“至于那个花仙,就让她在箜篌里慢慢枯萎吧。反正没有心的人,也不会感到痛苦,不是吗?”
黑暗渐渐吞噬了我的意识,依稀看到白虎神君温柔地抚摸着箜篌,和他那句轻飘飘的:“好侄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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