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月魄鲛绡之镜湖双璧赋

“是吗？”

白眯着眸子盯着我。

“是啊！”

我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白。

“这次放你一马！”

老章急着谈业务率领章鱼人们离开了。

我闲来无事，和大家收拾残局同时静留下来赏夜景。

镜湖如一块镶嵌于夜幕的蓝珀，双月交辉下泛起银鳞般的涟漪。

食影鲛们自湖心浮出时，连风都屏住了呼吸——

她们的肌肤泛着珍珠母贝的冷光，发丝如月华凝成的海藻，随水波曳出星屑般的轨迹。

尤其为首雌鲛，冰蓝鳞片自腰际蔓延至鱼尾，眼瞳似封存了千年冰川的碎片，指尖流转的幽光竟令湖畔萤虫黯然失色。

竟然有种能和它们联系的感觉……

我调动了自己的精神，鲛人们自发朝我聚来。

鲛群忽然以人耳难以捕捉的高频音律吟唱，声浪如液态水晶般漫过湖面。

当尹姒用「聆心术」将歌词译出时，众人皆怔：

“Amazing grace, how sweet the sound…

That saved a wretch like me…”

白·光戳了戳鲛人泪凝的珍珠。

“这要是卖到珠宝店，幸姐姐能买下整条商业街！”

不悦却凝视着珍珠中封存的记忆残影。

“每一颗珍珠，似乎都是百年光阴。”

白·光好奇地看我。

“幸姐姐，它们好像喜欢你哎！”

尹姒挑眉。

“你这小丫头，体质倒是有些特殊。”

暮色中我的黑色长发泛起月华光泽，眼尾朱砂痣在鲛人幽光中如凝血珀，素白襦裙被夜风扬起时，不悦忽然伸手替我压住飘带。

他玄色箭袖下的肌肉线条倏然绷紧，我这才察觉他始终保持着防御姿态，就像守护昙花不肯错失刹那的夜枭。

暮色浸染镜湖时，我腕间的珍珠链突然迸发七彩流光，将众人映照得如同敦煌壁画里走出的天人。

白·光兴奋地拽着不悦的箭袖转圈。

“快看！悦首席变成鎏金武神像啦！”

尹姒趁机用留影石记录下不悦耳尖绯红的模样。

我拍拍不悦的手，主动接近它们。

一只蓝发蓝色鳞片的鲛人游到岸边，冰蓝色的眼睛直直注视着我。

“皇？”

刹那间，我松果体的蓝光与鲛群共鸣。

万千珍珠腾空悬浮，折射出银河般的穹顶。

雌鲛在光幕中化为半透明灵体，用古老语言吟诵：

「吾等泣珠非因悲苦，是为将刹那凝成永恒。」

不悦的刀柄忽而发烫——他早已悄悄握住武器，却又鲛人齐吟时松开了手。

我的周围散发出白光，漂浮在了空中。

我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很玄奥的状态，仿佛被羊水包裹着。

镜湖投影着双月的倒影，鲛人们将我围在中间。

其中那只主动靠近我的鲛人伸出了指甲很长的手，像是在向我索要什么。

我不解……

这是在做什么？

莹星的鲛人们也有自己的习俗吗？

我把手递给眼前的那只鲛人。

「皇……」

雌鲛再度执起我的手。

尹姒突然噗嗤一笑。

“海副所长这是要跨界当海皇？不如改名叫白·波塞冬·海？”

我瞪她一眼，却见苏·爱权杖点地。

“《莹星异闻录》记载，上古海皇能与鲛人通感，莫非……”

话音未落，雌鲛已轻吻我手背，凉意直透骨髓。

「皇——」

鲛群突然齐声长吟，声波震落漫天星子。

我的意识瞬间坠入普鲁塔克《论月面》所述的宇宙羊水，庄周梦蝶的迷离与海德格尔向死而生的澄明在此交融。

当双月倒影在镜湖拼接成完整光轮时，雌鲛指尖幽光突然化作顾恺之《洛神赋图》中的惊鸿，掠过王希孟《千里江山图》的青绿山水，最终停驻在我掌心凝成敦煌藻井的九色鹿纹。

不悦叹气，隔开了它们。

“走吧，星海。”

那只雌鲛人看见我要走，眼泪化成珍珠噼里啪啦落在了地上。

它揽住了我的腰。

我打了个寒颤。

“下次，我会来看你的。现在，先放开，好不好？”

我轻轻推着眼前的小雌鲛人，她可怜巴巴地抱着我。

白·光见状也抱住我的手臂。

“幸姐姐是我的！”

“好好好，你们都先松开。”

我无奈。

鲛人们全部聚集过来，似乎不想让我离开。

“百年泪珠换永恒？我看是百年份的闹腾。”

我苦笑着被鲛人环抱，发间不知何时被别上了荧光珊瑚簪。

正当雌鲛冰凉的指尖即将触到我脸颊时，不悦突然挤进人鱼堆，玄色衣摆扫落三颗珍珠——恰好滚到正在测算星轨的苏·爱脚下。

明爱和尹姒似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般。

“哟，海王的船翻啦？”

“《莹星异闻录》第二百三十七页记载，”

苏·爱推着水晶镜片，权杖精准戳中某条鲛人的尾鳍。

“群体性示爱可能导致……”

话音未落，白·光已扑进我怀里，明爱笑着拽倒尹姒，众人如多米诺骨牌般跌作一团。

最底下的不悦闷哼出声，手中却仍稳稳托着我后颈，免遭珍珠硌痛。

“你们……”

我从人堆里挣扎着探出头，黑发散乱如银河倾泻，忽觉眉心一凉——

雌鲛竟将冰晶似的鳞片贴在我额间。

尹姒吹开遮眼的鲛绡纱打趣。

“海皇陛下，登基大典要改行叠罗汉礼么？”

我：……

救救我救救我……

你们怎么回事。

归途上，白在镯中嗤笑。

「小丫头比鲛人还贪心，既要永恒又要此刻。」

我摩挲着掌心的珍珠，突然懂了：

莹星万物皆在虚实之间流转，正如鲛人以百年泪珠换一瞬心动，而我们以刹那羁绊筑永生记忆。

苏·爱的权杖应声亮起，在空中绘出《韩熙载夜宴图》般的嬉游长卷，题跋正是那首《鲛皇谶》。

却道是：

绛珠滴破琉璃境，双月沉渊照影真。

贝阙千年凝泪冷，星槎万里载愁新。

死生契阔鲛绡薄，今古轮回蜃气氤。

莫道鲛人空泣月，银潢倒灌始逢春。

当我们披星戴月返回研究所时，我腕间的珍珠已串成塔罗牌阵模样。

白·光突发奇想将它们拼成商业街模型，明爱与尹姒却用占星术将其摆成太极阴阳图。

不悦默默把滚落的珍珠嵌在刀鞘凹槽，月光下流转的光晕竟与他耳垂微红相映成趣。

“其实……”

我望着打闹的同伴们，忽然参透庄周鼓盆而歌的真意。

“向死而生的不是生命，是我们共度的这些荒诞时刻。”

白·光突然把珍珠糖塞进我口中。

“幸姐姐快尝尝，百年眼泪是甜橙味的！”

众人哄笑间，雌鲛的鳞片忽然传来温暖震颤——

原来最完满的永恒，正藏在此刻交织的笑语与掌温里。

镜湖月色依旧，但有什么已悄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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