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人造星轨在天穹缓缓旋转,陨石形状的夜灯悬浮在两张单人床之间。
秦暮炎将备用被褥铺在相邻的单人床上,羽绒枕在月光下蓬起弧度。
江晨蜷进被窝,听着隔壁床窸窣的响动。
月光攀上秦暮炎熟睡的侧脸时,江晨摸出枕下的速写本。
铅笔沙沙勾勒少年搭在床沿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虚握着空气,仿佛在梦里也要抓住什么。
星光模拟器发出细微的电流声,为这静谧的夜晚增添了一丝微弱的声响。
雾未散,缆车已攀上苍翠山脊。
温泉酒店附近环山,两人准备来爬山,顺便让江晨准备初赛的作品草稿。
晨雾在山道间流淌,沾湿了少年们冲锋衣的下摆。
五点十分的观云亭空无一人,画架支开的刹那,惊起满山雀鸣。
江晨咬开炭笔封套时,山风正掀起秦暮炎的棒球帽。少年追着帽子腾空跃起的剪影撞进晨曦,在江晨眼里烙下转瞬即逝的金边。
速写本被疯狂翻动,铅笔在页码间来回跳跃。
"听说过共生关系吗?"江晨突然将炭笔横举在眼前,透过笔杆望着被切割成一片片棱镜的山色,
"就像地衣,藻类负责光合作用,真菌提供保护结构。"
秦暮炎把温热的豆浆塞进他掌心,指腹蹭过对方冻僵的指尖:"你要画这个?"
"我要画..."江晨在速写本边缘勾勒缠绕的菌丝,"秋天,被暴风雨劈开的古树断面,裂痕里生长着的双生花。"
三小时后,当秦暮炎从山下买回午餐,发现江晨正对着古寺飞檐发呆。
银杏落满写生箱,未完成的画稿上布满狂乱的涂改痕迹。
江晨握着速写本的手指微微发颤,眼前层林尽染的秋色在画纸上始终凝不成型。第三张稿纸被揉成团时,秦暮炎忽然从身后覆上他握笔的手。
"这里,"带着薄茧的指尖点在远山轮廓,"虽然我是外行,我也能看出你总想着要画得多工整。"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际,笔尖突然挣脱桎梏,在纸面甩出狂放的泼墨,
"可山岚本来就是自由的。"
江晨看着墨迹渐渐晕出云海轮廓。
秦暮炎袖口蹭到的赭石颜料在画纸角落洇开,恰似破晓前最后一点星芒。
"就像你,江晨。"
江晨的呼吸微微一滞,心跳节奏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扰乱。
他垂眸盯着那抹在画纸上晕开的颜料,像是透过它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他沉默片刻,喉结轻动,声音低哑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我?”视线移到秦暮炎的手上。
那只覆在他手背上的手结实温暖,带着能驱散秋寒的热度。
江晨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意。
暮色浸透民宿露台,江晨脚边堆满画稿。
颜料染花的卫衣袖口滴着群青,指尖因反复洗笔泛起苍白。秦暮炎蹲在暖光灯下帮他挤颜料,忽然将调色盘换成温热的奶茶。
秦暮炎把手机递给江晨,屏幕上是林教授发来的消息:草稿构图有新意,但技法太青涩。
其实江晨很清楚自己的水平,他不是科班出身。而且一直以来,可以画画的时间都极少。都是他自己一点点挤出来的。
全国性质的大赛,金奖还能直接被特招进入A大美院。这样的规模和奖励,很多人一定都挤破脑袋想拿奖。
全国范围绝对不缺高手,而自己只是一个半吊子有什么资格可以拿奖?
美术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它是灵魂借由色彩与线条的深度倾诉。
但江晨还是想试试,为了自己封存多年的秘密梦想,为了证明给父亲看自己可以。也为了眼前这个对他很好的少年。
自己的技术根本不出众,想要杀出重围,靠的是作品的创意和内容深意,以及无数次的练习。
这次比赛,有两场。先是初赛,然后是现场命题作画。
江晨咬着吸管在画架前蜷成虾米,鼻尖蹭到未干的钴蓝色。直到带着体温的外套裹住肩头,他才惊觉秋露已浸透单衣。
凌晨的民宿露台,画架旁的落地灯晕开暖黄光圈。江晨咬着笔杆凝视面前的色块草稿。
"再熬下去要成仙了。休息会儿吧,明天画。"
秦暮炎本来计划着明天一早的高铁和江晨回A市。不过看这样子,还是要趁着国庆假期在这里多待几天。
反正自己回家没啥事可干,在这里还能和江晨独处旅行。
秦暮炎是觉得何乐而不为,出门就去给江晨买夜宵。
秦暮炎拎着保温桶翻过露台围栏,军靴底蹭落的墙灰惊飞了夜栖的雀,
"私房菜,暖胃的。"
江晨的视线仍黏在调色盘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开裂的丙烯颜料管。直到温热的瓷勺抵住唇缝,才发现秦暮炎已蹲在画架旁举了很久的碗。
"张嘴。"少年凶得理直气壮,"要老子嚼碎了喂?"
月光漫过画布上未干的釉彩。
双男主:晨晓逢夕照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