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们都要好好地长大

两年的光景于人生漫漫几十年不过一瞬，即便穆青再怎么珍惜，再怎么不舍，也终会过去。

时光不会因人而停止流逝，离别也不会因不舍而消失。

我们能做的只有享受当下的时光，为终会到来的离别做好准备……

这样的道理，穆青从很久很久之前就懂了。

两年的光景虽然短暂，但也足够穆青做很多事了。

两年前，不知何故，羽宫的兰夫人突然卧病不起，宫门里的医师都找不出缘故。

如今两年过去了，兰夫人仍卧床在病，不曾好全。就连当今药道上被誉为百年奇才的徵宫少主，未来的宫门少主也看不出是何种毒，只能以封脉之法，将毒封在一处，保全兰夫人的性命。

“劳烦月徵了，宫外事务繁忙，还要你每隔三月赶回来为我施针封毒，咳咳，咳咳咳”

明明是白日，兰夫人屋里却昏暗得不像话，门和窗紧闭着，却不曾点上一盏灯。

正值寒冬腊月，各宫各处时时烧炭取暖，兰夫人屋里却无丝毫暖意，竟连炭盆都没有。

传闻是，兰夫人不喜日光，畏热不畏寒。

“兰夫人，说笑了” ，穆青收了手上的针，对着病榻上的人温和一笑。

“今日的施针已经结束了，月徵宫外还有些事要忙，就先退下了”

“好，咳咳，我让莲儿送你出去，咳咳咳…”

穆青拎起手边的药箱，跟在婢女后面转身走了出去。

无锋之人果然多疑，这下他们总该收到消息了。

穆青勾起嘴角，眉眼间的温和在转身时便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眼中愈发冰冷的锋芒。

两年前，怕打草惊蛇，而如今，该瓮中捉鳖了。

……

以穆青为由支开身边的人，兰夫人扮作黑衣，来到了溪边的下流处，将怀中的信投了进去。

“无锋启，兰已暴露，计划有变”

她的直觉向来没有错，宫月徵定然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这来路不明的毒八成也是他所为。

另一边 ——

“听闻这羽宫的梅花开得正好，婢女姐姐，能否帮我折枝来，送到我宫中”

始终落后婢女两步的穆青，在瞥见一抹黑衣闪过后，突然停了下来。

“月徵公子客气了，自然是可以的，奴婢这就去取来”

支开带路的婢女，穆青几步一跃，跟上了黑衣的脚步，最后落在了溪边的大树下。

原来是将信伪装成杂草，借着溪流的流向，流到宫门之外。难怪我之前如何排查，都找不出来。

“无锋启，无量流火兰已探明，就在宫门的紫竹之下”

伪装的卧底为了不暴露身份每次传信时都会变换字迹，唯一可以辨认的，就只有这专属无锋的血香了。

血香自带甜腻，初使字消，再使字现。这是无锋刺客特有的联络方式，江湖上无人能破解。

本是无人，但偏偏出了穆青这个意外。两年走南闯北的生活，穆青收集到了许多稀罕的药材，其中就有炼制血香最重要的一味血茯苓。

几日前，他终于练成了这血香，这也是他提前发动兰夫人的原因。

“草里的蛇养得够久了，也该抓起来了”

看着兰夫人走远的背影，穆青将溪里一堆状如杂草的东西捞了上来，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信封，将信封替了进去。

“——五日后，宫门少主即位，后山守卫松懈，可得手”

原本的信封在穆青手上，一簇火烧了个干净，剩下的灰烬被他一捧洒进了水里。

若这场祸事注定无法避免，为何不能是无锋的灭顶之祸。

一汪池水被穆青搅乱起来，等余波散去 ，水面静止，倒映出他眼中的锋芒。

————

数日前，紫竹林。

“宿主，你命人弄来这一大批炸药，现在又埋在紫竹下，这是要干什么呀？”

即便跟现在的这个宿主相处有几年了，小系统还是会看不懂他一些行为背后的用意。

人类，可真难懂，小系统苦恼地想。

“干什么?”，穆青勾了勾嘴角，将最后一捧土压实，“当然是——为了更好地送我回家”。

“真的？”，小系统特意换了疑问的语调，像模像样地反问道。

“真的”，穆青道，“骗你又没糖吃，骗你做什么”。

“也是”，小系统浮在半空中，刚捏好出炉的实体点着头，颇为赞同，“骗我，你也没好处”。

没好处吗，

可在我看来，好处多得不得了呢。

——

“哥哥”

“月徵哥哥”

穆青身后， 树的东南方向，有两个小少年喊着声，慢慢寻了过来。

“奇怪，明明有人看见，哥哥往这边来了”，小少年身上挂满了铃铛，每走一步都伴着清脆的叮铃声。

另一位则是背着一把桃花剑，穿了一件月白长袍。微风吹过，衣角上几朵桃花栩栩如生。

“阿徵”

“朗角”

穆青将手上的东西藏好，站在原地等他们走近，“你们这是在寻我？”

“哥哥”，宫远徵眼前一亮，兴奋地小跑了过去。

“月徵哥哥”，宫朗角落后几步，跟在远徵弟弟身后，看见他后也激动起来。

“哥哥每隔三月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竟都是先见那羽宫的老妖婆，而不是回宫寻我们”，将穆青整个人转了一圈，确认他没受伤后，徵小公子刚刚还笑着的脸突然就变了，对着穆青气呼呼地控诉了起来。

“真不知道那老妖婆有什么好治的，治不好趁早躺棺材好了，反正本来也没剩几年了”，徵小公子生起气来，嘴上的杀伤力一点也不比下毒来得差。

这在后世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毒舌”。

“阿徵~”，穆青无奈地唤了一声。

“知道了，我不说就是了”，徵小公子看了一眼哥哥，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长到他肩膀处的小少年环着胸，扭过头把后脑勺对着穆青，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快哄我，不能你就失去我了”的气势。

到底还是小孩子呢。穆青看着，忍不住失笑。

“好了，我们现在就回宫吧，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穆青摸摸远徵的头，看了眼一旁的朗角，笑着道。

“好啊好啊，哥哥特意寻了月徵哥哥和远徵弟弟最爱吃的山间野笋，叫我俩来寻月徵哥哥回去用饭”

“若是再加上月徵哥哥的手艺，定是人间至味”，宫朗角甩着手上的扇子，一边说一边跟月徵哥哥一起偷偷关注远徵弟弟的反应。

“哎我做点什么好呢，是爆炒野笋，油焖大杂烩，还是做成鲜汤比较好呢”

“鲜汤”，宫远徵率先一步走了出去，留了穆青跟宫朗角在后头。

“好嘞”，小少年的耳朵冒着粉意，却还是强装淡定，落在后面的穆青跟宫朗角忍不住对视，笑了起来。

绝对不是因为被哥哥摸头太开心了，哥哥做的菜太好吃了，我才不生气了。我这是看在哥哥态度这么真诚的份上，我才勉为其难地不生他的气了(￣︶￣)。

我们徵小公子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洗脑，没错就是这样的(⁰▿⁰)◜✧

小少年发尾上缀着的小铃铛随着风摆动起来，叮铃作响，同小少年般，恣意又鲜活。

夕阳的余晖落在小少年身上， 他回头唤道：“哥哥，你走太慢了 。宫朗角都追上来了，你也快点追上来”

“月徵哥哥快来”，温润的小少年脸上透着笑意，对着穆青挥手。

暗河下游靠近徵宫，十几步开外便可以看到徵宫的殿门前。

灰扑扑的殿门前，有一个人站在门口，遥遥地望向这边。

“尚角哥哥”

“哥哥”

两个小少年一前一后朝着宫尚角奔来，穆青远远落在身后。

“远徵弟弟，朗角弟弟”，他挥手道。

两年的时间，少年跟着穆青一起外出行商，变得更成熟，也更坚毅了。

一身黑色劲装衬得少年神采飞扬，气质斐然，额上墨色一抹更添几分气势。

墨色的眼眸盛满笑意，嘴角扬起，鲜活得不能再鲜活了。

“阿月”，他唤道。

他挥手，“阿月—快来—”

“就差你了”，他笑着道。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三人已经站在了一处，夕阳的余晖在他们身后撒下，美得不像话。

“好”，穆青小跑起来，在靠近他们时又缓缓停了下来。

他挥手回应，脸上带着笑意，眼角却莫名湿润。

“我…很快就追上你们了”

阿徵，小朗角，还有阿角

你们都要好好地长大，然后一直这样幸福地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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