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窦撤抖出所谓的罪证的时候,窦琚是崩溃的。
他不知道这些他从没做过的东西是怎么说出现就出现的,还堂而皇之地呈上了案头。
那次没头没脑发作过以后,窦撤经常看他是左右不顺眼般,连珠炮地放出了种种不满,从前所有他并没有疑议的管理和做法,都被他厉声训斥 寻出了许多破绽之处。似乎这些日子他比以往更加易怒。
起初是如此一切皆不如从前顺他心意,后来,他开始痛斥窦琚行止不端,专权擅断。今日更是抖出了一个所谓窦琚贪耗家中私财寻找外部力量,里通外家的“罪证”。那一本本账簿笔迹看着就是所亲笔,但他从来不记得自己何时有过这等东西,也压根就没在这些事情上花过心思。更离谱的是,窦撤似乎联想得丰富了许多,言下之意似乎指斥他为了提早接过父亲手中大权,竟然做此等里通外家,借助外人来攻击自己父亲的大不孝行为。
更让窦琚猝不及防的是,窦撤说到激动处竟然举起镇纸扬手便打,根本就不愿意听他试图做出的任何解释。他将将躲过后看着把地板砸出一个木坑的碎裂的镇纸,心里不由得后怕。而后怕之后,心里却伴随着一阵阵不可置信的惊怕凉了下去。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的窦琚开始查询窦撤之举是为何,他记得窦撤是在自己发现了炼丹之地那一日回来突然态度直转而下,对自己怒火冲天。他想了想,最终决定就从当日之事查起。
窦琚动用了二妹的韺宜和大姨母卫子孺的关系网。如今,也只有二妹和大姨母那儿能够打探到第一手的资料了。舅舅如今因自己被父亲忌惮,做事颇有不便,只怕容易被隐藏在背后的人抓住把柄,三妹韶宜心思浅显,且一向不善于这些藏藏掖掖的精细活儿,交于她怕是难为。而大姊二姨母等远在新都,更是不便插手此事。家中虽然王娘子素来与他们这一支关系良好,但毕竟王娘子所出二弟珙郎未成婚,且王娘子为人一向淳厚,这些私事儿他自觉不便让他们母子二人卷入,他们这一房的事儿,还是相关血亲内部解决的好。
在窦琚看来,此事家中只要母亲和妻子史氏作为知情人就够了。
然而事情发展却出乎他的意料。
窦珙今年十五岁,在有前周遗风的当地已是可以娶亲的年纪,因此在窦撤看来,他也算个大人了,有时也会交代他处理一些外头的事务。窦珙年龄小了窦琚整十岁,平日里话题不多,家中兄弟年龄相差也大,互相之间也不能无话不谈。所以各位他也如窦琚一般从来各自自做自个儿的营生,平素没事基本不会凑到一块儿去。但今日不知道刮的是什么风,这日他途径王娘子的桐荫斋时窦珙竟然主动跑上前去说要向他求教功课。
二弟难得求教他,看来必有自个儿无法解决的难事儿,何况年初父亲还曾经说过让珙郎襄助主支,也尽早自个儿立起来,他似乎也没有推脱的理由。于是他没怎么犹豫,头一点就同意,跟着看着憨厚的二弟一块儿到了他屋。到里头一看,嘿,王菁王娘子就在里间待着,整理着一堆配饰。若谣也在一旁帮忙。见到他俩进了屋,若谣一个行礼就退了出去,带上了拉门。窦琚还听到她吩咐周围扫洒的使女们到外头伺候,不用在这近前凑乎了。
屋里只剩了王菁母子和窦琚三人,气氛安静了好一阵子,空气中所有的声音都仿佛不能随着空气传播,停滞不前。窦琚奇怪对方专程以珙郎叫他来此密议的目的,同时也微微讶然——想不到王菁这样的厚朴之人居然也会有要避开诸人目光的事儿,还偏偏要请他过来相商。
“大郎想用卫家姨姊和二娘不是不好,只是怕会慢些。”王菁根本连客套都用不上,直愣愣地突了进来,惊得窦琚一激灵。他从未将此事告知王菁,怎的她却知之如此清楚?
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王菁慢慢道来:“太夫人未曾仙去,眼力也并未见得衰退多少,大郎之举怎能瞒得过她?我与太夫人都姓王,几辈子上去是同一个祖先,不过三代前两家分居各地,互不往来,这才淡了。太夫人关心家中子孙,愿意助臂大郎解决此事。我此举实为受太夫人之托——太夫人认为,对方恐怕是有备而来,意在搅得家宅不宁。大郎若是单单用自家人查访恐怕是无所进展。”
窦琚听出了其中不小的信息量:“王娘子是说,这其中的缘由祖母已经窥得一二了?难道父亲之事祖母早就有所察觉?”
王菁叹气:“我听着太夫人口气怕是要早些察觉到了郎主的事儿,可是这些年来郎主虽然在儿女婚事上用心不少,可在其他方面依旧是那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太夫人就是有心劝阻一二郎主也是听不进的,反而嗔她老人家多思。前些日子太夫人似是察觉庄上有人私下底做些不明白的勾当,细细查去颇有些水深。加之进来家中不和之事频繁。太夫人疑心有不妥当的人混入咱家,非得弄得个家宅不宁才可。这两年太夫人本是头风时发不宜多劳,听得有这一层,方才急急让妾来此帮衬一二。”
“那祖母的意思是?”
“这事儿,让王家的人暗中来做,最是妥当表面上,大郎只是想知道与郎主不和的缘由,所以拖了二娘姨姊探问。二来,太夫人插手也总有些便宜——太夫人多年少于管家事,非大事不插手。为此郎主总不至于因此怪罪了太夫人。那人若是以为他的目的没被咱们发现,就不会过于防范太夫人这边。如此,更便于查出幕后操纵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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