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九月下旬了,云空大陆北边早已下起了飘雪。因为气候寒冷,他们没有太多钱财买衣服,所以一直往南边走。
一路上,他们沿街乞讨,倒也要来了不少银子,靠着翻找富贵人家的剩饭剩菜和去难民区领粮食,陆陆续续走了十多天。羽訢用身上仅存的一百两碎银,给两个弟弟买了几套衣服,买下一间破木屋安顿下来。
屋子并不大,里面的陈设也很简陋,故而三人收拾了没一会儿,就将整个屋子打扫干净了。
等到事情处理好后,羽訢找到当地的官府,利用假身份和换颜之术,办好了他们的身份凭证,放回家中。接着,她走到城中心,在一家酒楼前驻足。
酒楼位于这座城的中心位置,虽比不得京城的酒楼贵气,出入的人却也是非富即贵。
此时是在早上,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马车来来往往,她的存在,显得与周围的热闹街景格格不入。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一张纸,在酒楼的门口看了许久,才像下定决心一般,抬步走了进去。
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呢喃着:“对不起,母后,您,就当小訢……死了吧。”
她走到柜台前,在卖身契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苏忆。
靠着在酒楼做工,羽訢养活了两个弟弟和自己。三年后,凭借出色的琴艺和出众的外表,她成为了临天城最有名的花魁,三人搬离了贫民区,居住到了城郊,找了一处大一些的府邸。
虽说生活比较拮据,但羽訢一直没有落下两个弟弟的教育。在凑够钱之后,就找了信得过的教书先生给两个孩子教书,早早将羽谦送到玉林山习武。而在家里的羽诺也没有将习武落下,学会了一些防身的基础,保证至少能有一定的自卫能力。
羽訢的想法是: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尽可能快地加强羽谦和羽诺的教育并培养他们的生存能力。他们是逃犯,天羽无时无刻不在通缉他们,特别是羽谦和羽诺,羽越秋找不到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万一有一天,她再也护不住他们了,他们俩也可以活下去。
所以,她必须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她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我不希望清羽皇室的后代是窝囊废,不希望将来的你们只能在我的羽翼下等死。
转折,发生在他们离开清羽的四年后。
一次偶然的机会,在西南边境班师回朝的夜梦淙经过临天城,和部下在酒楼里庆贺,叫了琴女奏乐,见到了一个陌生,但眼神似曾相识的女孩。
她,就是苏忆,也就是清羽的公主,羽訢。
其实一开始,夜梦淙并没有过多地关注她,毕竟是一个素未谋面的琴女罢了。
那时的他,正忙着和部下应酬,几杯酒下肚,已经有些头晕目眩,无意间一转头,恰好与其中一个演奏的琴女目光相撞。
一瞬间,他有些愣神,而对方却只是轻飘飘地移开目光,继续着自己的表演,神色如常。
他将那个琴女叫过来时,对方款款下拜,说的是——“民女苏忆,见过敬王殿下。”
在酒精的作用下,夜梦淙已经没有什么理智可言了,他一把抓过苏忆的左手手腕,轻轻挽起她的袖子。
只见她的手臂上空空如也,并没有任何标记。
“殿下,您是不是认错人了?”一个坐在他旁边的部下提醒道。
“是啊,殿下,这酒楼也算是风月场所,凌家之子不为奴,凌家之女不为婢,她不会在这的。”
谁人不知,敬王殿下心里藏了一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这一藏,就是八年。八年来,他一直在期待着再一次见到那个女孩。
而苏忆的眼神,像极了她,让他不禁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殿下,您……没事吧?”另一人看他神情有些落寞,亦担忧地问。
他摇摇头,算是醒了醒神,松开了抓着苏忆的手,对她说了句:“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而后,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喝着闷酒。
席上的其他人见他心情不佳,也没了兴致,喝了几杯之后,一行人就走了。
回府后,夜梦淙始终沉浸在苏忆那个眼神中,久久不能缓过来。与此同时,在酒楼里,化名苏忆的羽訢也是心中波澜起伏。
在酒席上,夜梦淙抓着她的手,盯着她的手臂看了许久,她立刻就想到了手臂上象征着清羽皇室的印记。
只是,夜梦淙可能是记错了位置——她手臂上的确有清羽皇室的印记,但是在右臂。
看来,她在夜梦淙心里的地位,很不一般?
但现在纠结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现在的她,已经不是清羽的公主殿下羽訢了,而是酒楼的琴女苏忆。
她自嘲地甩甩头,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但第二天,敬王府派人来了这家酒楼,点名道姓邀请她去府中奏乐,并出了一万两银票,为她赎身。
她知道,定是那次宴会上让夜梦淙起了疑心,她和他在此之前明明只见过一面。俗语说,凌家之子不为奴,凌家之女不为婢,为何对方就能凭借一个眼神认出她?
这件事,也成了她人生中的一个重要的转折,让她有了生存的保障,也让她因身份暴露,断送了自己的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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