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酉时中,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皇宫去了。
这是羽谦第一次这么从容地看着凌安城的大街。夕阳斜斜挂在天边,似血霞光倾泻而下,街道两旁的房屋门口都挂着红灯笼,一片祥和之景。
街上人来人往,人们很有纪律地撤到街道两旁,给翼璟晞的马车让出一条道路。吆喝声、说笑声、讨价还价的声音,通过马车帘子传入车中。
凌安城为京城之地,多的是达官贵人,但市井热闹依旧不减。
“你要是会些什么独门手艺,在这找个铺位开个铺子也不错。”见他看着外头,与他同车的翼璟旸不禁调侃一句,“你要是想开铺子,我一定会投很多银子的。”
羽谦没有答话,只是呆呆地望着外面。他是会一种独门绝技,但他志不在此,他想去大营,去找羽越秋的麻烦,他还要去报仇。
约一刻钟的时间,他们到了宫门口,其他人倒没什么,毕竟几个主子的随从,宫门口的侍卫都认识。只是因为羽谦面生,就理所当然地被拦了下来。
“这是我的随从。”这时,翼璟旸开口解了围。
两名侍卫虽心中疑惑,但还是将长枪收了回去,让羽谦进去了。
还没等一行人进到崇安殿,崇和皇帝已然看到了他们,眼神飞速扫过翼璟旸,皱皱眉,说:“老七,你走路就好好走,别跟个瘸子似的,没个正经。”
没个正经?翼璟旸都无语了,这是看不出来吗?他这很明显是被打了啊!
待他走进正殿,崇和皇帝也就看得更清楚了,问翼璟昀:“老四你的脸怎么回事?”
“你们俩……是打架了?”
翼璟旸那个气啊!什么叫打架?那是单方面殴打好吗?
翼璟昀也气,只不过他气的是——
“老四,你多大了,还跟他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果然,他就知道是这句话。虽说幺女在崇和皇帝心中排第一位,但要是牵扯到几个儿子之间,崇和皇帝还是会偏心小儿子的。
总的来说,崇和皇帝偏心的是女儿和小儿子。
当然,崇和皇帝没有过分追究这件事,不过是俩儿子间的小矛盾,只要不牵扯到翼璟晞,他是不会插手的。
“都坐下吧!”崇和皇帝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就发了话。
翼璟旸从来都不是个能安分的主儿,白挨了一顿打,他能甘心?他要是不让翼璟昀吃个瘪,他七殿下的名倒着写。
于是乎,他没坐,依旧站着,还想说什么,翼璟昀就在他耳边低声警告:“你消停点儿!再说下去我们俩谁都没好果子吃!”
他想反驳“没有好果子吃的人是你,别拉上我”,但随后就一激灵。
对哦!这件事不能再追究了,万一扒出来他还骂了翼璟晞,那他就别想吃饭了。
翼璟昀揍了他,说白了就是他俩闹着玩,说得再大,最多也就是太子殿下跟七殿下不和,传出去也就败败名声,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翼璟晞要是出现在这件事里,哪怕只是一个影子一般的人物,都会导致整件事发生“质”的巨变。
崇和皇帝对翼璟晞的纵容,可以谓之为人神共愤了。国政大事上,崇和皇帝说一不二;但在凌翼皇室内部,翼璟晞才是真正的老大。堂堂一国之君、天下之主,进了皇宫的大门,就相当于翼璟晞的小厮,翼璟晞一个眼神,他就把自己该做什么知道得十之七八了。
这就是个活祖宗,谁让翼璟晞不痛快,崇和皇帝就让他不痛快,甚至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四年前,翼璟晞有一天去了宣王府,失手打碎了一个花瓶。那个花瓶听说是翼璟暄十六岁出征时淘来的,还是前五百多年的古物,很是珍贵。
因着气头上,翼璟暄就说了她几句,结果当晚就被崇和皇帝传去了御书房,跪着挨了一顿臭骂,不仅被罚跪了一宿,还得给翼璟晞写近千字的道歉信。
不然怎么说同根不同命呢?同样是皇家出生的孩子,还都是嫡出的,女儿就像个宝,儿子就活得如此卑微。
想到这,翼璟旸就不由得一哆嗦。他倒不是怕罚跪,而是怕……
怕写那劳什子道歉信。
要他写这个道歉信,还不如让他一脖子吊死。
于是,他乖乖闭了嘴,不甘心地坐下,只是那小眼神时不时看看翼璟晞。
“老四啊,不是我说你,你多大人了?还跟你七弟较真。我实话告诉你,老七他是扇人的一把好手,你这脸没个一两个礼拜好不了。”
翼璟旸无语了,别把他说得这么暴力好吗?他一个小屁孩,有这么大力气吗?
不过他可不敢说半句话,甚至连翼璟昀都只是静静地坐着,生怕崇和皇帝问起缘由。
好在崇和皇帝只是调侃一句,没有要求他俩回答。
“今儿让你们都过来,是想说说清明祭天的事。”崇和皇帝一边吃菜,一边说。
虽说大户人家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在皇家反而就很少有这规矩。崇和皇帝随性惯了,认为家宴嘛,一家子围一桌,不说点什么事会闷得慌。
“后日祭天的地点,定在……”
一听到地点,二皇子的手就下意识地顿住了。不过崇和皇帝没有太过关注他,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
“定在闻天城的天神庙。”
凌翼皇室所谓祭天,也就是祭边,是凌翼皇室三百多年来不变的传统。凌翼四边各有一座寺庙,每一年,凌翼皇室都会去不同的庙里祭天今年正好就轮到了闻天城。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崇和皇帝唤了他:“璟晽,你留下来守着京城。”
翼璟晽心中一震,却只得应了声是,开始有些后悔没将羽宸的事告诉翼璟暄和翼璟昀。
对啊!他当时光想着老七住在翼璟晞府里,完全忘记了这俩人。
宫门外,只听“叮当”一声,一个暗器掉在了地上,紧接着就是一声怒喝——“上头的是什么人?胆敢夜闯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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