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卜碧是赤鹤实验中学375的学生，以定向推荐的方式入学就读。上周回家洗衣服着了凉，有些感冒咳嗽，本想着熬一熬能好。

没想到在周三整个人就病得有气无力，下午就发起高热来。看她不正常的脸色，在同桌提醒下用班级药箱里的体温枪一测，

嗬，39.3度。

晚自习是上不起了，眼下得赶紧去医院把烧退下来。

卜碧向班主任要了假条，想想在正门口保安室前借用了学校的公共座机，

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女声响起：“……喂？”

“妈，我生病了”

电话那头有些嘈杂：“很严重吗？”

“还好，有点发烧。”

“不特别着急的话你自己去医院看一下吧，你弟弟下午要学琴，我走不开。”

“……嗯。”

再次拨打另一个号码，男声响起：“什么事？”

“爸，我生病了。”

“严重吗，吃药没有？”

“吃过，还是有点发烧。”

“正常，多加锻炼，学习完可以去跑两圈。”

“……嗯，拜拜。”

卜碧交过假条。保安大叔刷脸过后闸门打开。

今天刚下过雨，天气微微凉，刚剃的寸头在冷空气中发沉。

实验中学管理严格，洗头让本不富裕的课余时间更加紧巴得可怜。更何况男女生宿舍交换后，女生宿舍的热水使用就时好时坏，排队去一楼接热水得在放学后千米冲刺带飘移。

给自己一个干脆，卜碧在开学第二周就把留长三年的头发一把剃了个精光。

秉持物尽其用的原则，把头发收集起来，还顺手卖了200。

在赤鹤看病也有门道，小病大医院，大病小诊所。

就在那些昏暗白炽灯下不起眼的存在中，白大褂并不那么整洁的医生大手一挥，写下一串鸟文。开药，配药，点滴注射……一套丝滑小连招下来，立马让你见识到什么叫病去如山倒 。

至于你问到抗生素违规问题嘛，他们浅浅微笑：“病好了再说。”“………”

实验管理严格，身心重压之下人体抵抗力迅速下降。

常言道七步之内必有解药。哪里有市场哪里就有商家，不出实验门口500m的济仁诊所麻雀虽小，可谓五脏俱全。业务无所不包。学业任务紧，为了好的快，病急了的学生大多时候都来此就医。

再次量过体温，医生看着数字脸上惊讶，问清忌不忌青霉素后熟练地开药。

“你好，一共 132.5元，微信还是现金？”“现金。”卜碧现在头痛得紧，并没有心思来辱骂这不合理的生理盐水要价。

“好的 ，你上楼在护士站交药水就好，自己找个位置休息。”

卜碧上楼，拐弯，护士站传来短视频的嘈杂。

连续敲了两次门，一个很年轻的面孔探出头，声音透露着烦躁：“干嘛？”

看到卜碧手中晃荡着药水瓶的篮子，女护士反应过来：“行，你去找个位置，待会我来给你扎针。”

二楼有简易的病房，里面有床可以平躺。大厅是围起来的一圈沙发椅，旁边有卫生间和热水房。

因为没人陪同，为方便上厕所什么的，卜碧想了想果断选沙发椅。

良久，护士端着药箱过来，在把盐水瓶挂上架子的期间，卜碧熟练地捞起左手袖子。

抬起手臂，护士才发现今天遇到了“硬茬”。

血管太细了。

在白皙的手臂上几乎看不出踪迹。加之卜碧现在手脚冰凉，热胀冷缩，揪出血管扎针的难度又上升了一个等级

她反复地拍打，直到皮肤一片通红。摇摇头：“那扎手上吧。”

又是一阵拍打，没反应。

不得已只能把碘伏涂抹上手背，先下针试手。

第一针下去，卜碧看着长长的针管没入皮肤。没进。

再换手心旁边，没进。那个护士不信邪一般，于是卜碧看着针头在皮肤中进进出出。

“另一只。”听话地抬手。

手背没进。手心旁边没进。

一顿操作下来，两只手凑齐七八个针孔。

只能赌一把了，

“我可以扎你手腕关节那里吗？”

护士已经有些心虚。手腕关节那还有血管，只是这个位置输液的疼痛会放大数倍。

卜碧好脾气地点头。

上天眷顾，鲜红终于涌入到输液管中。

调好输液速率，护士擦一擦虚汗：“好了，你疼不疼？”“还好。”

交代完卜碧手不要乱动，液体快完了记得按铃之类的事项后护士离开了。

右手拉开书包，当时选择大厅，无非还有一个原因——灯光更亮。

她的英语底子不好，分班考要到了，得加紧复习。为了防止自己犯困，卜碧还带了另外几本，一科枯燥了就再换一科。

左手腕关节刺痛着，为了快点结束输液，速率被她调到最大。

换过三瓶药水，到最后一瓶时，实验的下课铃又响起，透过落地窗，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奔赴食堂觅食。

心力交瘁下，眼眶酸涩，密密麻麻的文字模糊起来。

“喂，醒醒！醒醒！”

再睁眼，是一个剑眉星目的男生，他穿着同款校服，一脸焦急。旁边站着的男生个子很高，神色淡漠，脸色苍白异常，看起来却非常养眼。

转头，发现自己的左手已经严重水肿，血液溢出染湿了一片袖口。暗红色在输液管中回升得老高，看起来十分恐怖。

按铃两次后。护士急急忙忙过来，她刚刚正在和男友视频。见此情景，急急忙忙给卜碧拔针：“你怎么不喊人！刚才不是事挺多才叫过好几次吗，那个陪你的小姑娘呢？！”语气很凶。

卜碧神色疑惑，此时铃声又响起，两个同样穿着的小姑娘探头：“姐姐，这个怎么回事啊？”

三人：“……”

意识到骂错人的护士有些尴尬，接过李浩一手中的药水篮快步走开了。

收拾好书包，卜碧向李浩一他们轻轻鞠了一躬，轻声道了句“谢谢”后迅速离开了。

“我去这哥们可太猛了！一个人输液还在看书，弄成这个样子！”李浩一不停感叹着。“这回去不得吃仨大枣补补啊！”

他陪季翊到隔壁病床上躺下。

晚自习期间，季翊也发起高热来，伴随着耳鸣缓缓倒地，呼吸急促。陈哲立即反应过来可能是高原反应，迅速从班级药箱掏出氧气瓶给他用上。

吴越意又被吓得半死，季翊缓和过来，坚持不用通知家长，只得派李浩一出来陪同他出来就诊。

医生神通广大中西结合，在开药后好心地给出让他吃点家乡土的建议，又加了瓶葡萄糖叮嘱点滴。

没想到刚上楼就看到卜碧同志睡昏过去，鲜血直涌的壮观场景。

李浩一赶紧叫人，季翊盯着那个寸头男生，他的脸比起常规来说显得小了很多，一双丹凤眼疲惫十分，眉目清淡，唇色发白，个子也小。

若不是那头毛躁的寸头，和道谢时略微低沉的嗓音，真是雌雄莫辨。

“你忍一下啊，我扎针了。”“嗯。”

少年手臂上的青筋明显，这次红色很顺利地爬进了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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